青藤划出的符文没入建木的瞬间，韩立和南宫婉感到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温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牵引，脱离肉身，坠入一片无垠的绿色光海。

光海中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流动的绿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都蕴含着一缕生命的悸动。它们汇聚成溪流，溪流汇成江河，江河奔向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海洋。

“这里是……建木的意识空间？”韩立尝试凝聚神念，却发现自己如同一个旁观者，只能随波逐流，无法干涉分毫。

“夫君。”南宫婉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迷茫，“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韩立凝神细听。果然，那些绿色光点中，传来无数细碎的呢喃：

“发芽……我要发芽……”

“开花……结果……凋零……”

“生长……生长……向着阳光……”

那是草木的意念，是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突然，眼前景象一变。韩立“看”到一颗种子落入土壤，在黑暗中挣扎、破壳、抽出嫩芽，然后顶开泥土，迎向阳光。嫩芽迅速生长，变成小树，小树变成大树，开花、结果、落叶、枯萎……最后轰然倒下，回归泥土。

一个完整的生命轮回，在短短几息内完成。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无数颗种子开始轮回。有的刚发芽就被虫蚁啃食，有的在风雨中折断，有的被山火焚烧……能完整走完一生的，十不足一。

“生命的脆弱与顽强……”韩立心中有所触动。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意识海中响起，正是建木之灵：

“生命为何？”

问题简单，却直指核心。

韩立沉思。他这一路走来，见证过无数生死。凡人百年，修士千年，真仙万载，金仙十万年……可纵使长生久视，终究难逃轮回。那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道。”他尝试回答，“修仙者追求长生，追求超脱，生命是载道之舟。”

“错。”建木之灵的声音平淡，“再答。”

韩立皱眉。不是为了长生，那是为了什么？

“为情。”南宫婉的声音响起，轻柔却坚定，“生命因情感而鲜活。爱恨情仇，喜怒哀乐，这些体验让生命有了颜色。”

“错。”建木之灵依旧否定，“再答。”

两人沉默。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这一次，他们看到了一棵小树苗在悬崖峭壁上扎根。没有土壤，只有岩石；没有雨水，只有偶尔的晨露。但它顽强地生长着，根须深入岩缝，枝叶向着天空。百年，千年，万年……它终于长成了一棵崖松，虽不高大，却屹立不倒。

然后，一只鸟在它的枝丫上筑巢，孵出幼鸟。一只松鼠在树洞中安家，储存过冬的食物。苔藓在树根处生长，昆虫在枝叶间穿梭。

一棵树，养活了一个微小的生态。

“生命……是为了延续？”韩立若有所思。

“延续什么？”建木之灵问。

“延续生命本身。”韩立道，“从一颗种子到一片森林，从一个细胞到万千生灵。生命的意义，就是让生命继续存在，并且更加繁荣。”

这一次，建木之灵没有立刻否定。

眼前的景象继续流转。韩立看到了一片森林从诞生到毁灭的完整过程——最初只有几株野草，然后有了灌木，有了乔木，有了鸟兽虫鱼，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森林繁荣了数万年，最终却毁于一场天火。

大火过后，满目焦土。但不过数年，焦土中又冒出点点新绿。野草率先复苏，然后是灌木，然后是小树……一个新的轮回开始了。

“毁灭与新生，本就是一体。”建木之灵缓缓道，“生命从不怕毁灭，因为毁灭之中孕育着新生。真正的生命之道，不是抗拒死亡，而是理解死亡，接纳死亡，然后……超越死亡。”

话音落下，韩立和南宫婉的意识被拉入一个更深的层次。

这一次，他们“成为”了生命本身。

韩立变成了一颗在黑暗中挣扎的种子，用尽全身力气破壳而出，却发现自己长在岩石缝隙中。没有水，没有养分，只有头顶一线天光。他感到自己在枯萎，在死亡边缘徘徊。

但他不甘心。根须拼命向下钻，哪怕只能汲取到一丝水汽；枝叶拼命向上长，哪怕只能接受到一缕阳光。一年，两年，十年……他活下来了，虽然艰难，但活着。

然后，他开出了一朵小花。很小，很不起眼，但那是生命的绽放。

一只蜜蜂飞来，采走了花粉。几个月后，在远处的崖壁上，长出了一棵新的植物——那是他的后代。

韩立明白了。个体的生命或许短暂、或许艰难，但生命的传承永不中断。每一代都在为下一代铺路，每一秒都在为未来积蓄力量。

与此同时，南宫婉的经历则更加柔和。她变成了一滴露水，清晨凝结在草叶上，滋养着身下的小草。太阳升起，她被蒸发，升上天空，化作云朵。然后下雨，她落回大地，渗入土壤，被树根吸收，成为树木的一部分。树木被动物吃掉，她又成为动物体内的水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