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子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年轻身影抬着生死不明的同伴冲向金光通道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如同解脱又似不甘的光芒。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爬起,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在悬浮的白石路上留下带着污血的血脚印,脚步虚浮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
沉重的脚步踩在悬浮的白石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谈和松鼠抬着斧子拼尽全力奔跑,两侧通道内壁的青色符文光芒在急速的后退中拉成模糊的光带。前方那扇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门越来越近,微凉的、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空气越来越清晰,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们逃离这片地狱。
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在此刻却漫长得如同跨越生死界限。通道的尽头就在眼前!
就在三人抬着斧子,用尽全力冲刺离那扇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门”还有最后几步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原本在通道内壁上稳定流淌、如同呼吸般明灭的青色符文,光芒陡然变得极其刺眼!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整个通道内的符文阵列,从后方深处开始,成片成片地剧烈闪烁起来!符文之间稳定流转的青色光流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彼此冲撞、割裂!通道内部稳固的空间力场瞬间紊乱!
“咔嚓……咔嚓……”
脚下悬浮的巨大白石台阶接连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第一块位于林谈他们刚刚起步位置的白石阶梯,轰然炸裂!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碎裂如同崩塌的多米诺骨牌,一路从深处向他们追来!
整个通道剧烈地摇晃!通道内壁原本光滑的灰色岩壁上,以惊人的速度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渗出浑浊的、如同粘稠沥青般的黑暗物质!一股无法形容的、更甚于之前祭井内的阴寒死寂气息,混合着某种尖锐的、仿佛亿万针尖在摩擦的空间撕裂声,如同海啸般从崩溃的通道深处反涌而来!
“通道要塌了!快!”梦游子嘶哑变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满了绝境中的疯狂!
林谈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看到最后方的通道口,那原本稳定如山的石蛇图腾柱射出的煌煌金光,正在疯狂摇曳!仿佛是承载着恐怖重压的金色天平,光芒迅速衰减、黯淡!整个通道口的空间边缘再次开始剧烈扭曲、波动!维持通道存在的核心力量正在被外力以恐怖的速度崩解!
最后一脚猛地踏出!脚下最后一块完整的白石阶梯几乎在他们踏离的瞬间碎裂!狂暴紊乱的空间气流猛烈地撕扯着后背!林谈、松鼠和昏迷的斧子,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出,三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狼狈万分地翻滚着、跌撞着冲出了那扇摇摇欲坠、光晕飞速暗淡的淡金色“门”!
“彭!噗通!”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呃!”林谈重重摔在冰冷而略微潮湿的土地上,右臂着地,蛊毒灼烧叠加撞击的剧痛让他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松鼠滚出几米远,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发出一声痛呼。斧子沉重的身体砸落地面,震起一片尘土。
几乎是他们冲出的同一刹那!“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天地胎膜被强行缝合的巨响,从他们身后猛地爆发!
林谈猛地回头。就在他们刚刚冲出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通道!那扇淡金色的、如同希望之门的出口已然消失无踪!连一丝光影涟漪都未曾留下!原地只剩下一些凭空洒落还在半空的碎石和草木碎屑,以及空气中急剧消退的、带着冰冷铁锈味的空间波动余韵!一条巨大的、遍布断裂枯木的狭长石峡显露出踪迹,正是他们先前在峡谷深处所见,通向外面的“门户”!
是这片峡谷!但是,就在林谈回头试图看清的瞬间!峡谷深处,那片埋葬了古寨废墟的、被瘴雾笼罩的阴影上空,景象令人心悸!
天穹如同破碎的琉璃镜面,无数巨大的、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闪烁着灰白色不祥光芒的裂痕正疯狂蔓延!伴随着沉闷得令人心脏抽搐的“咔嚓”声!每一个呼吸间,那些裂痕都在扭曲、胀大,散发出吞噬光线的恐怖气息!仿佛整个天空都在崩塌!
而在那裂痕交织的中心区域,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纯粹由旋转的漆黑漩涡构成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下沉!漩涡的边缘翻滚着粘稠如同石油的黑暗,中心则是深邃到连光都无法逃逸的绝对虚无!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在那下沉的庞大漩涡中心,一个极其模糊、巨大到几乎顶天立地的……眼睛轮廓!一只纯粹由最深沉、最纯粹的暗影组成的……眼睛!正在旋转的漩涡中凝聚、成型!
那只巨眼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是无穷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它缓缓转动着,似乎没有具体的焦点,但被它扫过的峡谷深处,大地无声地下陷,巨大的古树如同被投入火焰的纸片般迅速灰飞烟灭,连空气中弥漫的瘴气都被瞬间抽空!它所投射下来的目光,蕴含着万物终焉的寂灭意志!是崩坏,是湮灭,是绝对虚无的冰冷宣告!
这就是之前欢兜撕裂空间时,在通道深处惊鸿一瞥的恐怖景象,真正的本体投影!
仅仅是被那巨大“眼球”边缘扫过的余光扫中,林谈、梦游子和松鼠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寒冷!意识仿佛被投入冰海,思维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嗬……”林谈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抽气声,浑身寒毛倒竖!他不敢再看,也无力再看!用尽刚刚被神行符激发的、已经如潮水般退去的力量,猛地推了一把旁边同样被震慑、脸色惨白的松鼠!
“看什么!跑!”嘶吼声划破死寂!如同被冻僵的血液重新奔流!
三人甚至来不及思考,用尽最后的气力,连拖带拽,抬着依旧生死不知的斧子,朝着峡谷出口的方向,如同被无形的恐怖猛兽追逐般,跌跌撞撞地亡命狂奔!
深一脚浅一脚,肺如同要炸开!每一次呼吸都撕裂着喉咙!峡谷两侧黑色的嶙峋怪石如同冰冷的墓碑飞速倒退!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背后那如同巨大玻璃碎裂的恐怖声响和那无法形容的寂灭意志压迫感渐渐模糊、消失。
直到……前方豁然开朗!峡谷的出口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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