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灯的暖光被我们甩在身后时,夜风吹得人清醒了大半。千鹤川子的指尖还勾着我的袖口,米白色睡衣外罩了件浅灰开衫,发梢沾着点夜露的凉——方才从旅馆出来时,她特意折回去拿这件开衫,说“夜里的风会咬脖子”,此刻果然派上了用场。原本说好了去鸭川边看夜景,她还在衣兜里揣了块樱饼,是白天路过和果子铺时买的,包装纸上印着浅粉的樱花纹,她当时笑着说“夜里的河风配甜口最舒服,等下我们坐在石阶上分着吃”,没承想刚拐过旅馆所在的小巷,就撞进了三个醉醺醺的日本男人。
他们斜倚在路灯下,酒瓶子在手里晃得叮当响,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瓶口往下滴,在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三人的目光扫过我和千鹤川子时,瞬间就黏了上来,像带着钩子似的,看得人心里发紧。最先开口的是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头发乱得像鸡窝,舌头打了结似的叽里呱啦:“哟,这不是‘忘了本分’的小姐吗?放着好好的大和男儿不找,跟个支那人混在一起,不觉得丢人?”
千鹤川子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袖口,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轻了,声音发颤却还强装镇定:“曹君,我们走,别理他们。”我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挪,可那三人却像盯准猎物的狼,跟着挪了步子,酒瓶底在石板路上拖出刺耳的响,像指甲刮过木头。另一个高瘦男人凑到千鹤川子面前,眼神黏在她脸上,伸手就要扯她的开衫衣襟:“装什么清高?跟中国男人待那么久,早就不是干净的大和女人了吧?说不定他也就只会用嘴哄你开心,真要论‘男人的本事’,怕是连我们一半都不如——你跟着他,图什么?图他连稳定工作都没有,还是图他连日语都说不利索?”
这话像根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在千鹤川子心上,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像寻常姑娘那样哭闹,只是咬着唇,声音带着颤抖的硬气:“你们太过分了!”
旁边矮胖的男人跟着哄笑起来,肚子上的肥肉随着笑声晃荡,他指着我阴阳怪气:“看他这文绉绉的样子,戴个眼镜装斯文,怕不是‘中看不中用’?也就你这种不懂事的女人,才会被他骗!我们大和男儿的厉害,你怕是连见都没见过——上能挣钱养家,下能护着女人,哪像他,看着就软趴趴的,真动起手来,怕是连自己都保不住!”
污言秽语裹着酒气砸过来,我攥着千鹤川子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胸腔里像烧着团火,连呼吸都热了几分。我不是没被人骂过,可看着千鹤川子泛红的眼眶、攥得发白的手指,心里的火气像被浇了油,噌噌往上冒。千鹤川子大概是察觉到我的紧绷,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口,声音放得更软:“曹君,我们别跟他们吵,回去好不好?夜景不看也没关系的。”
“过分?”寸头男笑得更猥琐,嘴角的涎水都快流下来,伸手就要去碰千鹤川子的脸颊,“小美人,跟这种没用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们走,哥哥们带你去吃好吃的,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男人——总比跟着个‘空架子’强!”
我下意识把千鹤川子往身后护得更紧,后退半步,声音冷得像夜霜:“让开。”那男人却不依不饶,手往我胸口推过来,力气不大却带着挑衅:“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的地盘护她?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真动手了,我一只手就能揍趴下你!”我没还手,只想拉着千鹤川子绕开,可他们却像故意拦路似的,围成个圈,堵得严严实实。千鹤川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疼:“曹君,我们真的回去吧,我好怕……”
“为什么要回去?”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可握着她的手却没松——他们能骂我,却不能这样糟践千鹤川子,更不能用这种下作的话侮辱人,“他们不过是几个醉汉,凭什么让我们走?”说着,我拉着千鹤川子径直往前冲。最前面的寸头男伸手挡我,大概是觉得我不敢动手,脸上还挂着嚣张的笑,我没停,手腕发力轻轻一推——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真的反击,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哐当”一声坐在地上,手里的酒瓶摔在石板路上,酒液溅了他满裤腿,连鞋子都泡在了酒里。
千鹤川子吓得惊呼:“曹君!”那三个男人瞬间炸了,矮胖男最先爬起来,指着我骂骂咧咧:“敢动手?你他妈找死!”高瘦男也撸起袖子,眼神狠戾:“今天必须让你躺着出去!让你知道,我们大和男儿不是你能惹的!”三人爬起来就追,醉醺醺的骂声在夜里炸开,像疯狗似的。我把千鹤川子往前面推了几步,沉声道:“你往前面的巷口躲一躲,找个角落等着,别出来,我来处理。”她还想拉我,眼泪掉得更凶:“曹君,你别跟他们打,我们跑好不好?”我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语气尽量放软:“乖,我很快就好,你听话,躲远一点。”说完,我已经转过身,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稳稳站在路灯下——刚才压下的火气全涌了上来,眼底只剩冷意,直面追上来的三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