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时,想起她阳台上的浅粉色内衣,想起她给我包扎伤口时发烫的指尖,心里却出奇地平静。就像躺在老家的炕上,闻着熟悉的烟火气,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天光微亮时,我先醒了。她还睡着,嘴角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叠好被子,看见小桌上的青瓷碗里,绿萝又抽出了片新叶,嫩得发亮。
拉开阳台门,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晾衣绳上的衣物轻轻晃着,浅粉色的肩带在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我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忽然明白:所谓亲密,不是非要挤在一处,而是哪怕隔着半米的距离,也知道身边有个人,能让你把所有防备都卸下来,睡得像个孩子。
屋里传来动静,沈清禾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看见我,她愣了愣,随即笑了,阳光落在她脸上,像撒了把金粉。
“早。”
“早。”
两个字撞在一起,在晨光里轻轻散开。这个夜晚,像块被温水泡软的糖,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往后的日子里。晨光漫过阳台栏杆时,我试着弯腰叠被,后腰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嘶——”我没忍住低呼出声,沈清禾正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闻言立刻放下杯子走过来:“怎么了?”
她的手轻轻搭在我后背,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水汽:“是昨天打架闪到了?”我点点头,试着直起身,疼得额角又冒了层汗。她皱着眉往我后腰按了按,力道很轻,却精准地落在发僵的地方:“这里?”
“嗯。”我咬着牙应了声,她忽然转身从医药箱里翻出个小瓶子,倒出片膏药:“这是我妈寄来的止痛贴,试试?”药膏带着淡淡的中药味,她撕开包装时,指尖不小心蹭过我的皮肤,像羽毛扫过似的。
贴好膏药,她扶着我往榻榻米走,忽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看来今天走不了了。”那笑意里没有半分嫌弃,倒像是捡到了什么合心意的事,“安心住下吧,反正我这屋子也空着。”语气轻得像午后的风,把所有客套都吹得烟消云散。
上午她坐在小桌旁改图纸,我靠在榻榻米上看她带来的建筑杂志。阳光透过阳台的纱帘,在她发间织出层金绒,她偶尔抬头问我某个细节,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她的手搭在图纸上,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淡淡的粉,握笔时指节微微泛白,连翻页的动作都透着股温柔的韧劲。
中午她煮了面条,卧着两个荷包蛋,还从柜子里翻出瓶剁椒:“你昨天说想吃辣的。”红亮的剁椒铺在面条上,香气瞬间漫了满室。她站在小厨房的灶台前,浅蓝色的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露出小段白皙的颈脖,晨光落在上面,像蒙了层细瓷的光。我拿起筷子时,她忽然递过来个小碟子:“慢点吃,别碰到伤口。”
下午我试着起身走动,刚挪到阳台就被她按住:“安分点。”她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补我昨天被扯破的袖口。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能看见她抿着唇,针脚走得又细又匀,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像幅淡墨画。
“你什么时候学的针线活?”我问。她头也没抬:“小时候看我姥姥做,就跟着学了。”线头在布面上打了个结,她把袖口举起来看了看,忽然笑了,眼里闪着光:“还行,看不出来破过。”
傍晚时,她从楼下的超市买回点菜,在小厨房里忙忙碌碌。我靠在门边看她切番茄,刀刃在案板上轻快地跳动,番茄汁溅在她手背上,像颗小小的红痣。她抬手擦汗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透着柔和,我忽然觉得,这二十平米的小公寓,因为有了她的身影,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带着点甜。
“别总站着,”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底盛着笑,“去躺着。”
“想看你做饭。”我脱口而出,她的耳尖忽然红了,转身往锅里倒水时,肩膀微微发颤,却没再赶我走。
晚饭是番茄鸡蛋面,和中午的一模一样,却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她看着我把汤都喝光了,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明天再给你煮别的。”
入夜后,她还是把沙发铺成了床,我却实在动不了。她犹豫了会儿,往榻榻米内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是这边吧,离卫生间也近。”
躺下时,两人之间依然隔着半米的距离,却比昨晚更亲近了些。月光落在她脸上,比昨晚更亮些,能看见她睫毛上的小绒毛。“今天谢谢你。”我轻声说,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说了别客气。”
黑暗里,后腰的隐痛还在,心里却踏实得很。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像小时候生病时,妈妈守在床边的样子。她身上的艾草香混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飘过来缠在我鼻尖,让人安心。
迷迷糊糊间,感觉她悄悄往我这边挪了挪,大概是怕我翻身时掉下去。我没有动,只是闭着眼,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最安稳的日子,不是在熟悉的故乡,而是在陌生的异国,有个人愿意为你贴膏药、缝袖口、煮一碗热汤面,把二十平米的小公寓,住成了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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