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夹起一块外酥里嫩的锅包肉，听着她们将龙井虾仁与茶道美学相谈，把佛跳墙的繁复工序比作神社修缮。霓虹透过餐厅玻璃在她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光斑，樱井美子的黑色裙摆与沈清禾的淡蓝裙角偶尔相触，却始终将我隔绝在这场美食与文化的盛宴之外。唯有沈清禾时不时抛来的问题，像散落在餐盘里的白芝麻，零星点缀着我略显尴尬的存在。服务员穿梭席间，不断端上冒着热气的菜肴，让这场餐桌上的交锋，愈发鲜活生动。

霓虹在餐盘上投下细碎光斑，樱井美子正用银匙将抹茶布丁划出涟漪，动作优雅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沈清禾咬着吸管，盯着碗里的杏仁豆腐欲言又止，淡蓝色裙摆下银杏叶纹身随着她不安的晃动若隐若现。

手机在口袋里第三次震动时，樱井美子终于抬眼，眼尾碎钻在灯光下冷得像冰棱：“小曹君的消息提醒，倒比怀石料理的上菜节奏还准时。”她漫不经心地将布丁推到沈清禾面前，红色珐琅美甲在瓷盘边缘敲出清脆声响。

锁屏界面上美良子的消息刺得我指尖发僵——“司机已在校门口恭候，别让我的迪奥长裙等太久。”余光里，樱井美子端茶杯的手腕顿了顿，杯沿与下唇相触却未饮，像是在等某个答案。

“看来小曹君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她忽然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如果着急要走，建议你先走。我和沈小姐谈得很投缘，倒想请教她拙政园的漏窗设计。”她转头看向沈清禾时，语调突然柔得能拧出水，“沈小姐不会介意多留一会儿吧？”

沈清禾握着汤匙的手指节发白，清秀的眉眼染上纠结。她先是看向我，清澈的瞳孔里晃动着街灯的倒影，像两汪被风吹皱的春水；又瞥向樱井美子优雅交叠的双腿，黑色裙摆下若隐若现的银链脚镯泛着冷光。最终她垂眸搅动杏仁豆腐，低声道：“我……我还有些笔记想和樱井小姐探讨。”

“小沈，你跟美子小姐再继续聊吧。”我起身时椅子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认识樱井小姐是很难得的缘分，你们一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我的目光掠过沈清禾欲言又止的唇瓣，落在她发间微微歪斜的茉莉发卡上，“过后我们保持联系。”

沈清禾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失落让我喉头发紧。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攥紧帆布包带，轻声说了句“路上小心”。樱井美子倚着座椅轻笑，黑色裙摆如墨色玫瑰般铺展在真皮沙发上，眼尾的碎钻映着灯光，像是凝结的泪珠。

夜风裹挟着银座的喧嚣扑面而来，出租车顶灯在雨幕中晕成猩红的光斑。半小时后，“璀璨之夜·东亚慈善盛典”的鎏金横幅在东京塔下熠熠生辉，大理石台阶两侧摆满白玫瑰，身着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香槟穿梭如蝶。

美良子站在旋转门前，月光白缎面长裙从高挽的发髻倾泻至脚踝，裙身缀满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随着她的步伐流转出银河般的光晕。她颈间的南洋珍珠项链与腕间祖母绿手链交相辉映，将冷白皮肤衬得近乎透明。察觉到我的目光，她转身时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烈焰红唇绽成盛放的红山茶：“我还以为要把这座东京塔等成化石。”

周围投来的艳羡目光如实质般灼人。她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指甲上的酒红甲油轻轻划过我的腕骨，香水味混着夜露气息扑面而来：“今晚你是我的骑士，可要护好公主的王冠。”我们踏过红地毯时，闪光灯骤然亮起，恍惚间我竟分不清，映在她眸中的究竟是头顶的水晶吊灯，还是我无处安放的心跳。

旋转门吞没最后一道夜风时，美良子的指尖突然收紧，钻石戒指硌得我生疼。她凑近耳畔的呼吸裹着龙舌兰酒气：看见二楼那个戴翡翠扳指的老头了？三井财阀的掌舵人。她眼波流转，将我往水晶吊灯下带了带，待会儿拍卖环节，你要替我举牌。

鎏金穹顶下，宾客们的窃窃私语混着小提琴协奏曲在空气中发酵。我这才看清背景墙上的巨幅投影——丰田商事·寰宇共生慈善晚宴的烫金字样下，滚动播放着非洲某国饥民排队领取物资的画面。镁光灯聚焦处，数位西装革履的政客正举杯与财阀代表碰盏，水晶杯相击的脆响里，藏着比东京湾暗流更汹涌的交易。

这场秀每年都要演。美良子接过侍者托盘上的香槟，珍珠耳坠在灯下晃出冷光，捐给非洲的物资不过是财阀避税的幌子，真正的重头戏在VIP包厢。她忽然仰头饮尽杯中酒，露出颈间跳动的脉搏，但你不一样，小曹君。她转身时，月光白裙摆扫过我的裤脚，你是我特意带来的...警示牌。

周围投来的目光愈发灼热。我注意到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香槟杯的指节发白，他们打量我的眼神像在审视闯入领地的豺狼。美良子挽着我手臂的力道加重，钻石项链在锁骨间划出危险的弧度：听说上周佐藤家的次子向我求婚了？她轻笑出声，声音却冷得像冰锥，不过现在，他们该明白——她踮脚在我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身边站着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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