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尚未合拢,雪子已将油门踩到底。道奇如离弦之箭窜出,后视镜“啪”地被橡胶子弹击碎,碎片混着雨水飞溅。二叔的越野车在身后紧追不舍,电击枪的蓝光在雨幕中织成死亡电网,而祖父的车队早已消失在雨雾深处,只留下小田那句带着血与火的警告,在引擎轰鸣声中回荡。
道奇在盘山公路上蛇形穿梭,破碎的后车窗如蛛网般密布裂痕,冷风裹挟着雨丝疯狂灌进车厢,将雪子的栗色发丝吹得凌乱不堪。我右侧的后视镜早在十分钟前就被橡胶子弹击碎,仅剩半截扭曲的金属支架,在风中摇晃着指向阴沉的天空。雪子单手紧握着方向盘,骨节泛白,另一只手将电磁脉冲枪随意搁在膝头,黑色皮质风衣下隐约露出腰间枪套,随着车身颠簸微微晃动。
我们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疾驰,雪子驾车的路线毫无规律,像是刻意在甩开身后的追兵。车身不断传来子弹撞击的闷响,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肉跳。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闯了多少个红灯,终于,当最后一辆追兵的灯光消失在后视镜的残影里,雪子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她脖颈处渗出的冷汗顺着玫瑰刺青蜿蜒而下,在皮衣领口晕开深色痕迹。
然而她并未放松警惕,继续沉默着驾车兜圈子。雨刮器奋力摆动,却始终无法完全驱散玻璃上的雨水。“别问多余的。”她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金属,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削,“不需要你信我,配合就行。”轮胎碾过积水的轰鸣中,她补了句:“我要送你回日本。”
挡风玻璃上的雨痕扭曲了远处的灯光,我盯着她泛白的指节,冷笑出声:“所以你突然成了救世主?”话音未落,车子猛地急转弯,我狠狠撞向车门,金属门锁硌得肋骨生疼。雪子盯着后视镜里若隐若现的可疑黑影,眼尾疤痕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她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宝田二叔的人布了天罗地网,美国待不下去。”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抵住发酸的肩膀,目光扫过她风衣下摆撕裂的口子,露出里面沾血的绷带。隧道的冷风灌进车厢,卷着她散落的发丝扑在脸上,发间还沾着方才搏斗时的硝烟与碎叶。她沉默着拐进一条泥泞的土路,直到车轮碾过第一棵歪脖子苹果树,才低声开口:“从东京浅草寺初见,到现在刀尖舔血...”她转头时,黑眼圈浓重得如同淤青,“我若想害你,机会多得是。”
车子驶入一片被雨水浸泡的果林,枝叶疯狂拍打着车身。低垂的苹果树枝桠擦过车顶,将零星的雨水抖落在挡风玻璃上。穿过曲径通幽的林间小道,一座原木搭建的农舍出现在眼前。农舍外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几簇不知名的野花在墙角肆意绽放,与周围的自然景致融为一体。门前的石板小径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两侧摆放着古朴的陶制花盆。
雪子猛踩刹车,泥浆溅起半人高,将道奇的车身染成斑驳的土色。她推开门,风铃在廊下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屋内飘来淡淡的雪松熏香。客厅内,暖黄色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亮了铺着粗布桌布的原木餐桌。墙角的书架上随意摆放着几本翻旧的书籍,旁边还放着几个造型各异的陶瓷摆件。沙发上铺着羊毛毯,上面扔着几个手工编织的靠垫,透着一股闲适的生活气息。厨房区域,复古的铸铁灶台与现代的燃气设备并存,铜壶在灶台上发出欢快的咕嘟声。
“老朋友的产业。”她踢开脚边的松果,弯腰检查壁炉里的干柴,动作却比往常迟缓几分。褪去湿漉漉的风衣后,露出里面紧身黑色作战服,肩头布料磨损严重,隐约可见结痂的伤口。她熟练地拧开燃气阀门,却在转身时险些碰倒一旁的盐罐。
我摸着餐桌上未完全褪色的烧烤痕迹,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相碰的轻响。“小田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将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推到我面前,瓷杯边缘还印着半枚口红印。此时才看清她眼下浓重的青黑,睫毛上甚至还沾着未干的雨水,“祖父不会让她出事,他要的是完整的继承人。但二叔不会罢手——”她顿了顿,用银勺搅动咖啡,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活着回到日本。”
窗外传来山雀的鸣叫,雪子从皮夹克内袋抽出机票,淡蓝色的票根上印着后天清晨的航班信息。“距离机场一小时车程。”她指尖敲了敲地图上圈出的路线,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淤青,“这段时间别乱跑。”铜壶突然发出尖锐的哨声,蒸汽模糊了她疲惫的面容。
我刚要开口询问,她已经转身走向房间,黑色作战裤腿上还沾着庄园混战的泥浆:“想走就走,门没锁。”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我累了,有话明天说。”随着木门重重合上,屋内只剩下壁炉柴火噼啪作响,我望着沙发上褪色的格子毯,在咖啡香气中沉沉睡去,梦中又浮现出小田被带走时苍白的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