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地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恨意汹涌澎湃。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强忍着疼痛,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警局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警局艰难挪去。
走着走着,我心底其实并无惧意,面对高桥的威胁,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屈服。可就在即将走到警局时,樱井美子曾对我说过的话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她曾神色凝重地谈及,日本社会错综复杂,盘根错节,黑社会势力常常不动声色地渗透进一些要害部门。她举例说,日常生活中,诸多违法行径明明昭然若揭,可相关部门却总是反应迟缓,甚至毫无作为。彼时我并未太过留意,如今却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仿若被一道惊雷劈中,思绪瞬间通透。
我又想起在日本待的那些日子,我算是见识到了黑帮和警局之间那千丝万缕、复杂得让人头疼的关系。日本黑帮的历史相当久远,打从 1915 年前后就慢慢兴起,到 30 年代的时候,势力膨胀得厉害,发展到如今,内部的规则和体系繁杂得如同乱麻。就拿山口组来说,都已经有近百年的传承,在日本社会的暗处有着不小的影响力。1992 年出台的那个“暴力团对策法”,本以为能狠狠整治黑帮,没想到啊,反倒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合法化了。只要黑帮按要求报备成为“民间社团”,虽说成员们往后的日子到处受限,可也给他们披上了一层看似合法的外衣。
我曾亲眼见过,在一些娱乐场所,那些黑帮分子大摇大摆地晃悠,美其名曰是维持秩序。有一回,我和朋友去一家居酒屋喝酒,刚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角落里几个满身纹身的壮汉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每一个人,胳膊上的刺青张牙舞爪,一看就是黑帮成员。过了会儿,店里两个客人起了点小争执,声音稍微大了点,还没等老板反应过来,那几个黑帮分子就“蹭”地围了过去,用他们那套蛮横的方式“调解”,把两人吓得不敢吭声。而本该迅速赶来的警察呢?等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出现,来了之后,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就跟没看见黑帮在这儿似的,打个马虎眼就走了。我心里清楚,这背后指不定有多少利益牵扯,说不定警察收了黑帮的好处,默许他们在这些地方搞小动作,把这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地下秩序”。
再想到高桥的威胁,我心里越发凉飕飕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我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此刻不可冲动行事。我深知自己是个异乡人,来自遥远中国的一般青年,在这片陌生土地上,没有深厚根基和人脉。倘若贸然前去投诉、报警,万一警局真如高桥所言,内部有他的人,那我的举动不仅可能徒劳无功,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使小田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当离警局仅有十几步之遥时,我停下了脚步,望着警局那威严庄重的大门,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我紧咬牙关,暗暗发誓,一定要另寻他法,既要避开高桥的眼线,又要尽快找到小田,把她从这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我拖着沉重的双腿,缓缓转身,融入东京繁华却暗藏危机的街头。心情稍稍稳定下来后,沮丧之感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我竟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就在这时,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大都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黄纱,远处约摸四五百米开外,浅草寺方向悠悠传来阵阵木鼓声。那鼓声沉稳而厚重,在暮色渐浓的空气中缓缓荡漾开来,似是穿越了尘世的喧嚣,带着一种超脱凡俗的宁静与力量,直直地,直直地传入我的耳中。每一声鼓响,都仿若在我混沌的思绪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让我在迷茫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启迪。我突然想起之前灵觉和尚给予我的启示,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或许,去找他聊聊,能在他那里觅到一条解救小田的明路。念及此处,我不再犹豫,朝着浅草寺的方向大步走去。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宛如一片在狂风骤雨中飘零的残叶,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伤口处仿若无数钢针在凶狠地穿刺,疼得我几近昏厥。可心中那团寻找小田的火焰,却如熊熊烈火,驱散着周身的伤痛与疲惫,驱使我不顾一切地朝着浅草寺挪去。汗水混着血水,肆意地从额头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抬手随意一抹,那殷红的血迹在掌心晕开,而我的脚步,未曾有片刻停歇。
终于,我踏入了浅草寺的大门。寺内仿若一方静谧的净土,祥和之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繁华喧嚣、灯红酒绿的东京街头形成了鲜明至极的对比。僧人们身着素袍,或手持扫帚,轻柔地清扫庭院,似在拂去尘世的纷扰;或闭目诵经,那低沉的梵音,抚慰着世间的躁动。往来的香客们,面容虔诚,仿若怀揣着世间最纯净的祈愿。我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血迹斑斑,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胀的眼眶让我只能半眯着眼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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