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宫灯照蛊
咸阳宫的青铜灯盏淌下蜡泪,像凝固的琥珀,将梁柱上的蟠螭纹浸得发亮。每一滴蜡泪坠落的时间间隔都是0.73秒,与扁鹊针盒里青铜针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他踩着阶前的霜花入宫时,靴底草绳已结了层薄冰,冰碴与白玉地砖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宫道里形成回音,像两千年前的脉搏在跳动。
内侍赵高引着路,灯笼的光晕在他身后拖出长影,影子里藏着银粉组成的字——那是用西域进贡的夜光粉混合龙涎香调制的,只有在特定角度的灯光下才会显形。先生可闻得这香?赵高突然回头,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细如发丝的蛊虫,虫体透明得像丝线,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蠕动。李太医说,此香能安神,秦王枕着它睡了三年。
龙涎香的甜腻中,混着丝若有若无的苦艾味,像毒药裹着糖衣。扁鹊的鼻尖微动,能分辨出香里的三层结构:表层是宫廷特制的龙涎香,中层掺着李醯专属的安息香,最底层却伏着丝腥甜——那是新鲜血液混着草木灰的味道,与卷三十三《蛊经》记载的饲血蛊味分毫不差。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中的青铜针盒,盒盖的饕餮纹已开始发烫,像揣着块刚从陶炉里取出的烙铁。
偏殿的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声音频率恰好是47.3Hz,与天工仪残片的振动同频。迎面扑来的气息让扁鹊指尖发麻:上层是太医署的黄连苦,中层缠着李醯特有的龙涎香,最底层的腥甜突然变得浓郁,像有人刚在殿内杀了只活物。秦武王斜倚在玉榻上,玄色龙袍散开,露出的左肩缠着浸药的麻布,绷带下的肿块轮廓透过衣料隆起,像揣着只挣扎的活物,每动一下,榻边的青铜鼎就发出嗡鸣,鼎耳的纹路里渗出银粉,组成字的古篆。
先生来得巧,李醯从榻边转过身,玉簪绾着的发髻上沾着银粉,那是炼制蛊虫时特有的金属粉末。秦王晨起举鼎时闪了肩,午时突然脉绝,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却有长期握针的薄茧,只是茧子的分布与正经医者不同——食指第二关节的茧最厚,像常年捏着细小的蛊虫,指缝里还残留着曼陀罗的黑色汁液。
扁鹊的目光掠过秦王的脸:面色青灰如陈年陶片,唇上却留着诡异的殷红,像被人抹了层血膏。那血色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与他针盒里的汞齐反光完全一致。最刺眼的是左耳轮——那片被医家称为的软骨,常人应泛着健康的淡粉,此刻却青黑如墨,血管在皮下盘成蛇形,与李醯袖口的银粉纹路完全重合,连蛇信吐出的角度都分毫不差,都是37度。
让开。扁鹊拨开李醯的手,三指搭上秦王腕间的脉枕。丝绸脉枕下垫着层薄铅,铅片的厚度精确到0.1毫米,刚好能屏蔽真实脉象,却挡不住皮肤传来的温度。指尖传来的触感果然全无搏动,但皮肤的温度却透着蹊跷——35℃,比常人低却未达尸温,像被灰掩着的炭火余烬,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热气。他的银簪突然在袖中发烫,针盒里的青铜针开始震颤,针尾的错银云纹渗出银粉,在榻边组成龟息散三个字,笔画里藏着微型的蛊虫轮廓。
脉绝便是死证,李醯突然提高声调,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气流中显影出微型机械虫,虫群振翅的频率是8000Hz,恰好能干扰人的听觉。难不成先生要用天工术逆天改命?虫群振翅组成妖言惑众四字,却在靠近扁鹊针盒时突然溃散,化作一缕青烟,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硫磺味——那是蛊虫被天工术摧毁的味道。
玉榻上的秦王睫毛微颤,幅度小得像风中的草叶,却逃不过扁鹊的眼睛。那颤动频率与针盒的铜环共振完全一致,0.73秒一次,精准得像铜壶滴漏。他突然想起卷十四《脉经》的记载:龟息散能闭脉,不能闭气,气行则睫动,如烛火有风,虽微却不息。
第二节 耳轮藏奸
李太医可知,耳为宗脉之所聚?扁鹊突然指向秦王的左耳,银簪在命门穴上方悬停半寸,青黑色的穴位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块被冰封的墨玉。此穴青黑如墨,绝非死兆,倒是与你前日献上的龟息散药性相合——某在《毒经》见过记载,此药入体,首攻耳轮命门,使其青黑如丧门之幡。
李醯的瞳孔骤缩,像被银簪刺中,龙涎香的气息突然变浓,像要溺死那声质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药包,那里藏着解蛊的解药,指尖的颤抖让药包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先生莫要血口喷人!他踢翻脉枕,铅片落地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像敲碎了什么秘密。就在这脆响中,秦王的喉结极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幅度只有0.3厘米,却被扁鹊的银簪捕捉到——那是气行的征兆。
秦王脉绝已逾一个时辰,难不成先生的耳朵比脉象还准?李醯的声音发紧,指腹掐进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红痕。他身后的四名太医齐齐低头,不敢与扁鹊对视,为首的老医官袖口沾着的龙涎香,与李醯身上的味道完全相同,显然早已被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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