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里记载的防酸配方。”老头自顾自说话，抖开油布，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流程图，“桐油二两，石灰……咳咳……”。

老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血点子溅在油布上，立刻被吸收成暗红色花纹。

与此同时，小七的耳朵转动着转向东南方，事实上我也听见了，那种低频的“嗡嗡”声，和渔船上追踪艇的引擎声一样。

老头抹了把嘴角的血，说：“他们来了。蓝色罐车往北去了，要污染水源。”

听到这里，老板娘不再沉默，她抄起墙角的铁锹：“街坊们！把白蚁窝挖出来！”

我愣住了。临安人防酸雨的套路也太野了吧？

“白蚁唾液能中和酸性！”她边跑边喊，“《救荒本草》第……”

一声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

整条街的玻璃同时炸裂，我条件反射地扑向小七，刚刚抱住它，铜镜就从墙上震落，在砸到地面前却定格在半空中。

镜面里的萧烬这次异常清晰。月白长袍破了好几处，嘴角还挂着蓝血。

他的嘴唇在动，但声音是从我口袋里传来的。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入衣兜，摸到那张锡纸包裹的登机牌很烫。

我哆嗦着掏出来一看，口红写的公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七个血字：

【冰岛火山今夜喷发】

血字在登机牌上慢慢晕开，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舔掉了。我手一抖，锡纸包着的卡片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啥玩意儿？”老板娘弯腰去捡。

这时收音机忽然又活了，各种语言的尖叫混着电流声炸出来：

“东京タワー倒壊……（东京塔倒塌）”

“Manhattan is……滋滋……evacuate……（曼哈顿正在疏散）”

“巴黎圣母院尖顶……轰！”

小七的爪子搭在我肩膀上，它耳缺处的蓝光“噼啪”闪烁着，和收音机杂音同步。

窗外，临安城的天空从铁锈色转变成诡异的紫红。

“操！快看！”

一个大学生指着手机，明明所有电子设备都报废了，他的屏幕却亮着。

一串串乱码中夹杂着各国地标倒塌的短视频：

埃菲尔铁塔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弯折；自由女神举火炬的手臂“咔嚓”断裂，砸进海里溅起蓝色浪花。

最恐怖的是东京塔，它在画面里并不是垂直倒下，而是像被无形的大手捏扁，钢铁骨架扭曲成麻花。

“这不是普通地震……”我的声音颤抖。

小七从我怀里窜出去，一爪子拍在键盘上。

“滴——”

古董电脑亮了。

真正的老古董，大屁股显示器那种，网吧老板刚才还说这玩意儿连扫雷都带不动。现在屏幕上却跳出清晰的监控画面：伦敦大英博物馆，工作人员从防弹玻璃柜里取出泛黄的羊皮纸来。

“这是干什么？”我疑惑。

“是中世纪防酸配方。”戴眼镜的女生凑过来，“他们用蜂蜡和……等等！”

画面忽然切换，纽约地铁站里，流浪汉正在教西装革履的精英们用报纸折防酸面罩。华尔街之狼们跪在地上学折纸的样子滑稽又心酸，直到——

“轰隆！”

天花板塌了。

融化的玻璃像糖浆一样倾泻而下。屏幕瞬间黑了一半，剩下半边映出个戴防毒面具的人影，他胸前别着TS-7的徽章。

“换台！快换台！”老板娘尖叫着。

小七的爪子又在键盘上拍了一下。

这次是东京某栋写字楼，上班族们把榻榻米钉在窗户上，和服老太太指挥年轻人往草席上抹某种白色膏体。

“石灰混糯米。”老头开口道，他手指着屏幕，指甲缝里还带着血，“《天工开物》卷七记载……咳咳……”

一口血喷在显示器上。

诡异的是血没往下流，而是被屏幕吸收了，变成新的画面：冰岛雷克雅未克，街道空无一人，但所有监控摄像头都在自动转向同一个方向——地平线上冒烟的火山。

我只感到浑身发冷：“今晚……真的会喷发？”

回答我的是窗外的一声巨响。

那种低频的、让人五脏六腑都在震颤的轰鸣。

运河里的黄酒坛子大致是全部炸裂了，石灰粉像烟雾弹一样腾起。

大学生突然举起手机：“你们快看群！”

见鬼了，原本所有报废的手机，此刻每个人的屏幕都亮起来，上面显示着同一个微信群。

群名是“临安酸雨互助7组”，最新消息的时间显示来自二十分钟后：

【西湖水沸腾了】

配图让我双腿一软。断桥下的湖水像被倒了浓硫酸一样翻滚冒烟。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水面浮起的泡沫组成了清晰的“7”字形。

“去网吧！”我抓起小七就跑，“那里有全世界最耐草的电脑！”

经过的街道就像末日电影片场。

茶馆老板抱着他的紫砂壶瘫坐在门口，壶嘴还在滴蓝色液体。几个大妈用油纸伞当盾牌，在“雪”里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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