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裹着破旧的雨衣蹲在自家仓库对面的便利店里。

店里的货架早已空空如也，收银台积了层薄灰。

小七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鼻子指向街角，又是她。

林妍穿着我们大学时的闺蜜装出现了，粉色卫衣配牛仔短裤，倒像个清纯的大学生。

“新新！”

她眼眶通红地扑过来，身上带着刻意喷多的柑橘香水味。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

她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们大一在宿舍楼顶的合影。

“这你还留着？”

我语气淡淡，后退半步，后背抵住货架。

照片上两个女孩笑得没心没肺，林妍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搭在我肩上，已经手指干干净净的，现在那指甲缝里还嵌着TS-7特有的蓝色粉末，是洗不掉的了。

“他们用我爸妈威胁我！”

她哭着拉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个新鲜的烙印，和母亲后颈的一模一样。

“那个发电机，是他们逼我找的……”

便利店玻璃窗结起霜花，室内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骤降。

我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慎”字，又很快消失。

小七的耳朵转动了一下，想必它嗅到了萧烬的气息。

林妍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从包里掏出个保鲜盒。

“我只有你了，新新，记得吗？你最爱吃的蓝莓派。”

盒子里紫红色的果酱泛着金属光泽，像掺了化学药品，我接过时故意失手，盒子摔在地上裂开。

果酱接触到潮湿的地面，立刻冒出细小的气泡。

林妍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又迅速恢复湿润：

“我……我用蓝莓罐头做的，可能变质了……”

她弯腰去捡，后腰露出半截手枪轮廓。

“仓库还有些物资。”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但发电机坏了。”

林妍跟着我走进仓库，一股霉味混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小七从我肩上跳下，径直走向角落里倒扣的7号盆，那下面压着张纸条，写着“亥时三刻”。

“你这布置得真专业。”

跟着林妍进来的男人开口道，他穿着休闲装，但站姿笔直。

“比TS-7的应急仓库还合理。”

他掏出手机，闪光灯扫过每个货架死角。

林妍娇嗔着捶他：“别乱说！”

她转向我，眼睛发亮。

“这是陈明，我男朋友……现在是TS-7的后勤组长。”

男人伸手要握，我假装整理头发避开。但留意到他虎口有长期持枪磨出的茧，指甲缝里嵌着某种黑色油脂。

“新新，演示下怎么用鱼缸泵做水循环吧？”

林妍忽然挽住我胳膊，力道大得发疼。

“陈明可崇拜你了，说想跟你学生存技巧。”

我用力拂开她的手，走向角落的鱼缸，蓄电池连接着改造过的鱼缸泵，水管蜿蜒成复杂的网状。

拧开开关，余光看见陈明在货架间踱步，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我设置的警报线。

“天才！”

他夸张地鼓掌，手却不小心碰倒了盐罐。

盐粒洒在发电机外壳上，立刻泛起诡异的蓝色泡沫，TS-7追踪剂遇钠的反应。

林妍尖叫着去扶盐罐，手机从她口袋滑出。屏幕还亮着，显示刚拍下的发电机特写。

我们四目相对，她脸上的慌乱只维持了半秒。

“手滑了。”

她眨眨眼，露出大学时每次抄我作业被抓包的表情。

“还记得大二那年吗？你在图书馆帮我改论文到凌晨……”

我唇角微微上扬，实际压根不想听。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像万马奔腾。

小七跳上冰箱，尾巴扫倒了一排玻璃瓶。

一个瓶子滚到林妍脚边，她弯腰去捡时，后颈衣领下滑，我看到那个所谓的“烙印”边缘翘起一小块，分明是贴纸。

“我去泡茶。”

我转身走向厨房，手指在身后比了个“七”。

小七悄无声息地跟上，尾巴尖轻轻扫过我的脚踝。

厨房的玻璃窗上，呵气凝成的“慎”字慢慢消散。

窗外，七个被雨淋湿的塑料袋挂在电线上，随风摆动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厨房的水壶发出尖锐的啸叫，我机械地往茶壶里扔着薄荷叶，明显感觉耳朵竖得像小七警觉时的样子。

客厅里，林妍高跟鞋的声音像把剪刀，正咔嚓咔嚓地剪开我的仓库空间。

这个人好烦啊，我真想有个法子可以一劳永逸地甩脱她！

可我一个人，父母受危，哥哥失踪，我的身边没有再可信赖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萧烬是真人就好了。

害！我甩了甩头，身后传来猫叫。

噢对，我还有小七。这样想着，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些。

“新新？需要帮忙吗？”

讨厌的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近得能闻到她身上过量的柑橘香水味，她还是用着我大学时最讨厌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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