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恒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混乱的战斗。在魏玛共和国的法治面皮尚未被撕破之前,各方势力的斗争都还保持着一种克制。
大街上开枪的场景并不多见,毕竟警察也不是死人。
然而,当常恒在与海因里希分别后不久,他便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的旋涡。
起初,只是在街道的转角处被一个年轻人撞了一下。
常恒迅速选择了息事宁人,给对方道了歉。他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却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当他继续按往常的路线抄近路走回柏林鲁那瓦尔德时,他被堵住了。
这条巷子很深,两侧是废弃工人公寓的后墙,墙上贴满了褪色的传单,有的印着“台尔曼万岁”,有的画着镰刀锤头,风一吹,纸片卷起来,像无数只灰黑色的手在摇晃。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头顶两栋楼之间漏下的一点天光,勉强照得清脚下的路。
常恒的军靴踩在积水里,“啪嗒”声在巷子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响——直到这声音被另一阵更沉的脚步声盖过。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皮靴碾过积水的“咕叽”声、金属警棍碰撞的“叮当”声,从巷子深处和入口两个方向传来,像两道闸门,瞬间把他困在了中间。
常恒猛地停住脚,后背贴紧了冰冷的砖墙。墙缝里渗着雨水,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让他打了个寒战。
他抬眼望去——巷口站着三个藏青色工装,为首的正是刚才撞他的年轻人,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警棍,棍头沾着泥;
巷子深处走过来两个更壮实的男人,年纪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敞着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粗布衬衫,腰间别着把电工钳,另一个手里拎着根断成半截的钢管,钢管上还挂着点暗红色的锈迹,不知道是铁锈还是别的什么。
对方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红色阵线战士同盟的人,也可以俗称他们为红杉军,他们受台尔曼和共产国际双重领导。
看来夜路走多了,就会遇到鬼,对于这样的遭遇常恒早就心里有准备,今晚这就是个死局,什么言语都解决不了。唯有死斗而已。
五个人,呈扇形围了上来,脚步很慢,却步步紧逼,把巷子中间那点空间压缩得越来越小。
藏青色的工装在昏暗中前后呼应,手里的钢铁制品在微亮下闪着冷光——常恒瞬间就明白了,刚才的碰撞不是意外,是有目的地试探。
他心里所有的侥幸彻底死了。
常恒的右手手掌悄悄向后转,遮住了袖口,藏在袖子里的短匕首慢慢滑到了手心里。他没有立刻拔出来,只是让刀鞘自然的划过指缝,用拇指按了一下刀鞘的卡扣,刀鞘落地,匕首出鞘。瞬间把正手握得姿势变成了反手握刀。
常恒看着前后夹击,在拔匕首的同时,连忙向离他最近的墙体靠拢,把自己的后背紧贴墙壁,防止敌人前后夹击。
随着后背贴紧了墙壁,砖墙的粗糙磨着背部,能清晰地感觉到砖墙的硌人,这让他稍微稳了稳心神。
对面的五个红衫军也停住了脚步。年纪最大的那个——看模样像是领头的,敞着怀,露出结实的胸膛,抬手活动了一下握着钢管的手腕,指节“咔咔”响。
他没说话,只是冲旁边的年轻人递了个眼神——刚才撞常恒的那个小伙子立刻会意,握紧警棍,往前迈了半步,眼神扫过常恒的脸,毕竟对于外国人来说他们对亚洲人很脸盲的。
这应该是他们在进一步确认目标。
常恒内心思绪急转。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五个人——最右边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握警棍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时不时往地上瞟,显然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
领头的那个最壮,手里的钢管很长很重,是最大的威胁;剩下三个里,有两个眼神发狠,却还算克制,只有最左边那个矮个子,攥着警棍的指节泛白,呼吸有些急促,看神色不是害怕导致的,那只有兴奋这一个原因了,他应该亲手用那根棍子杀过人吧。
“不能再等。”常恒心里很清楚,越等下去,对方的胆子就会越大,优势就会更明显,毕竟这里太靠近他们的主场了。
相反越往后面拖,他的精力就会消耗的越多,又等不来援军,只会越被动。
就在那矮个子年轻人的脚又往前挪了半寸时,常恒突然动了。他没冲向最壮的领头人,也没理会盯着他脸的小伙子,反而猛地朝着最右边那个手在发抖的年轻人冲了过去。
靴子踩在积水里,发出“噔噔”两声脆响,速度快得超出了对方的预料——他打算赌一把,因为这五个人里,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最怯弱。
那年轻人果然慌了。他显然没料到常恒会先动手,而且是冲自己来,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双手攥紧警棍,朝着常恒的脖子横挥过去——动作又急又乱,没什么章法,显然是临时学的招式。
常恒早有准备,身子猛地往左侧一矮,警棍带着风声从他头顶擦过,扫得他耳尖发麻。借着侧身的力道,他攥着匕首的右手顺势往前一送,刀刃贴着对方因挥棍而敞开的脖颈,轻轻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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