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洛京前线,大周帅帐。
当司马景抵达时,迎接他的是二十万大军所有将领怀疑、轻蔑甚至敌视的目光。
一身洗得发白的陈旧铠甲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身形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一边走,一边剧烈地咳嗽着,苍老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浑浊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一丝名将该有的锐气。
“这就是朝廷派来的救星?”
“一个从天牢里放出来的老囚犯?”
“我看他连马都上不去,还指挥我们打仗?”
将领们在私下里窃窃私语,言语间充满了不屑。
司马景对这些讥讽充耳不闻。
他拖着病躯走进帅帐,无视所有人的请安,径直坐上主位。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仿佛要把残命都咳出来。
良久,他抬起那双浑浊却阴冷的眼,扫视满帐骄兵悍将,用一种有气无力的声音,下达了他到任之后的第一道命令。
“传我将令,自今日起,停止一切军事行动。”
一言既出,满帐哗然!
“什么?!”脾气最火爆的先锋大将周昂当即跳了出来,“司马大人!叛军就在百里之外,我军兵力数倍于敌,正该一鼓作气,将其剿灭!为何要停止进攻?!”
“是啊!大人,叛军乃乌合之众,我军乃天子王师,焉有避而不战之理?”
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司马景却只是摆了摆手。
“第二道命令。”他继续用那慢悠悠的语调说道,“全军将士,就地转型。你们不再是士兵,而是......工程队和运输队。”
这下连一直保持沉默的宿将们都坐不住了。
二十万百战精锐,不让他们上阵杀敌,让他们去当修桥铺路的民夫?
这是天大的笑话!这是对他们所有人的羞辱!
“司马景!你到底会不会打仗?!”周昂气得满脸通红,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你若怯战,我等便自己去打!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帅帐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司马景那双浑浊眼珠微动,第一次正视周昂。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冷意:
“你想抗令?”
仅仅四个字,却让周昂浑身一颤。
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他看到一闪而逝的——尸山血海!
十年前那个血腥传说瞬间涌上心头:这位“鬼才”太尉曾以“贻误军机”为由,一日之内连斩七名不听号令的将军!
周昂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司马景不再理他,继续颁布他那匪夷所思的命令。
“以洛京为中心,向西百里,沿着沁水,挖掘一道长三百里,宽二十丈的隔离深壕。”
“在隔离带之后,修建十座足以容纳五十万人的巨型‘安置营’。”
“同时,昭告天下,颁布迁民令。”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鬼魅般的光。
“凡沁水以东战区内所有百姓,只要自愿迁徙至安置营者,朝廷将按人头,每日分发一升粟米。待叛乱平定之后,凡迁徙之户,皆可在后方授予加倍田地,并免除三年赋税!”
这道命令一出,所有将领都懵了。
这是在打仗?
这分明是在做善事!是在搞慈善!
“那......大人,”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有那故土难离,不愿迁徙的‘钉子户’,又该如何?”
司马景闻言,咧嘴一笑,露出发黄的牙齿,那笑容看起来阴森无比。
“不愿走?”
“那就他们走。”
“全军出动,将所有不愿走的人到安置营。然后,烧毁他们所有的房屋,毁掉他们所有的田地,填平他们所有的水井。”
“一粒米,一间房,一滴水,都不能给叛军留下!”
“告诉那些百姓,这是朝廷的。是朝廷不忍他们陷于战火,才救他们于水火。至于家园......朝廷将来会给他们建更好的。”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狠!
太狠了!
这哪里是“恩赐”?分明是诛心毒计!
他用最“仁慈”的手段,行最狠毒之事!他要让燕倾城的军队彻底失去生存的土壤!
......
半个月后。
洛京城下,燕倾城看着眼前这座几乎已经变成空城的千年古都,一张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赢了。
她又赢了。
她的复燕军势如破竹,大周军队节节败退,只留下象征性的抵抗便放弃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
可她此刻的感觉,就像生吞了一万只苍蝇!
空城!
全都是空城!
她的大军每到一处,看到的都是十室九空的街道和被烧成白地的田野。
百姓呢?
全被司马景那看似仁慈的“迁民令”给拐走了!
双倍土地,三年免税,还有军队“护送”,每日有饭吃!这种好事,哪个百姓能拒绝?
她引以为傲的“民心牌”,在司马景赤裸裸的利益诱惑面前,显得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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