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的晨雾尚未散尽，青灰墙根下已挤满了撂地摊的商贩。陈云踩着露水打湿的方砖路，鼻尖萦绕着老榆木、旧纸张和铜锈混合的独特气味。有个戴瓜皮帽的老者正用绒布擦拭宣德炉，炉腹的包浆在晨光里泛着蜜色光泽。

嘉靖年的仿品。陈云掠过摊位时轻声道，真宣德炉的铜质要更沉些。

老者惊得差点摔了炉子，再抬眼时只见那年轻人的背影没入人潮。阿龙提着大包小包艰难跟上，军靴踩过满地碎瓷片——昨夜一场暴雨冲垮了西南角的棚户，露出不少前朝瓦当。

在市场最挤的珠宝区，有个旗人打扮的胖子正举着翡翠扳指吆喝：恭王府流出来的老坑玻璃种！陈云驻足瞥了眼：缅甸新坑料，用酸咬过。话音刚落，那胖子脸色骤变，抄起摊布就要溜，却被个穿中山装的中年拦住。

邹爷要见您。来人低声对陈云道，袖口露出半截文身——竟是双蟒缠珠的贝勒爷私印。

老邹头的办公室藏在市场深处一间废弃的库房，推门可见整墙的博古架，却摆满仿品。唯有条案上那尊铜鎏金释迦牟尼坐佛宝光内蕴，陈云一眼认出是明永乐宫廷造像。

贝勒爷好雅兴。陈云指尖拂过佛座刻文，这尊真佛混在满堂赝品里，倒像锦衣夜行。

老邹头从阴影里踱出，脑後辫子已花白，腰间的翡翠翎管却碧莹莹的：小先生眼毒啊！他摩挲着掌中一对核桃，可知这潘家园底下，原是前清镶白旗的校场？

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竟是群抬着顶红轿子游街。轿里供着关公像，轿帘却是张巨大的明代地契。老邹头冷笑：当年我祖上在此处有三百亩地，现在倒成了这帮泥腿子的聚宝盆！

阿龙突然插话：1992年整顿市场时，有工人从这挖出过鎏金铜棺......

那是我家老坟！老邹头猛地砸碎茶盏，棺里陪葬的十二生肖玉雕，现在还在故宫地库！

暮色四合时，陈云在碑帖区发现个蹊跷地摊。摊主是个穿劳动布褂子的老汉，面前只摆着本破旧的《三希堂法帖》。可当陈云翻开时，内页竟夹着张地宫草图——正是李家黑卡星图标注的西藏矿脉！

这帖子里有玄机啊。陈云捻动书页，指腹触到某种黏液。摊主抬头露出诡异的笑，瞳孔闪过金芒：苗巴布让我捎句话......本命蛊的死咒，需用五色矿脉的阳炁化解。

突然一阵骚动，几个推着板车冲来，车上堆满青铜器仿品。阿龙拽开陈云时，那摊主已消失不见，只剩《三希堂法帖》在晚风里哗哗翻动，露出最后一页的血字秘文：古格王朝地宫开，需以李氏族血为祭。

老邹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先生，明日鬼市有场大戏......他递来张褪色的请柬，落款处盖着枚奇特的火焰纹印——与陈云怀中黑卡背面的徽记完全相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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