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棚下,空气仿佛凝固。少年那句“五元一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云心中激起千层涟漪。五元?这价格低得如同施舍!与少年那神乎其技、足以在坚硬石料上如刻豆腐般的雕刻技艺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沈梦如和白龙江也愣住了。白龙江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小兄弟,你这手艺……就值五块钱?这……这也太便宜了吧?”他虽不懂玉雕,但那少年行云流水、刀刀精准的动作,傻子都看得出不凡。
少年抬起眼皮,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只淡淡回道:“手艺不值钱,石头是捡的,功夫是练的,能换口饭吃就行。”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一块刚捡来、还带着泥痕的灰黑色边角料,指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石料肌理的熟悉感。
陈云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少年指尖那细微的摩挲动作!《秘藏心鉴》的真炁在丹田悄然流转,一股无形的探查气息无声无息地探向少年!
嗡!
真炁反馈回来的信息让陈云心头剧震!
这少年体内,竟蛰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带着金石般坚韧与大地般厚重气息的真炁!这股真炁如同沉睡的幼龙,盘踞在少年丹田深处,与他指尖摩挲石料时流露出的那种“人石合一”的韵律隐隐呼应!
叶家!
绝对是叶家失传的“地脉金玉诀”!
传说中叶家先祖观地脉走势、感金石精气所创的独门秘术!修炼此诀者,不仅力贯指尖、刻石如泥,更能以真炁感应石料内部细微结构,达到“相玉如观掌纹”的境界!难怪他能如此轻易地在坚硬石料上雕刻!
陈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他拿起桌上一块雕刻着简单云纹的平安扣,入手温润,雕工看似粗陋,但线条转折处却异常流畅自然,毫无滞涩感,显然是刻意为之的伪装。
“小兄弟,”陈云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平安扣的云纹,转折处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流云无滞之意,颇有古拙之风。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少年摩挲石料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第一次认真看向陈云。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没人教,自己瞎琢磨的。山里石头多,砍柴放牛没事就刻着玩。”他避开了陈云话中对“古拙之风”的暗指。
“哦?”陈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扫过少年脚下那堆形态各异、棱角分明的废弃边角料,“那这些‘捡来’的石头,也是你自己挑的?我看这些料子,虽然都是别人切剩的边角,但石质紧密,沙粒均匀,似乎……并非随手捡的废料?”
少年眼神微微一凝,握着刻刀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分。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看得多了,自然知道哪些能刻,哪些一碰就碎。”他依旧滴水不漏。
陈云不再追问,目光却落在了少年刚才无意识摩挲的那块灰黑色边角料上。这块料子只有拳头大小,皮壳粗糙,沾满泥污,毫不起眼。但在《秘藏心鉴》的真炁感知下,这块料子内部,竟蛰伏着一团极其微弱、却精纯异常的青白色灵光!那灵光温润内敛,带着一种生机勃勃、如同初春嫩芽破土般的清新气息!与他之前感知过的所有翡翠灵气都截然不同!
青玉髓?!
而且是蕴含先天生机的顶级青玉髓!这东西在道家典籍中被视为温养神魂、调和阴阳的圣物!价值远超寻常翡翠!
少年似乎察觉到陈云的目光,下意识地将那块灰黑料子往桌下踢了踢,动作细微却带着一丝防备。
“这块料子,”陈云指着那块被少年藏起的灰黑石头,语气随意,“看着挺结实,能刻东西吗?我出十块钱,买来玩玩?”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明显的警惕!他盯着陈云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对方是随口一问还是别有用心,最终摇了摇头:“这块……不行,太硬了,刻不动。”他声音有些干涩。
“是吗?”陈云笑了笑,不再坚持。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件雕刻着歪歪扭扭小鱼的挂件,丢下五块钱,“这个我要了。”
少年默默接过钱,没再说话,低头继续雕刻手中那块新的边角料,刻刀划过石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节奏却比刚才快了一丝,泄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沈梦如和白龙江也各自挑了一件最便宜的挂件付了钱。三人转身离开草棚。
走出几步,白龙江忍不住嘟囔:“哥,那小子怪怪的!明明手艺那么好,卖得比地摊货还便宜!还有那块黑石头,他藏什么藏?看着就硬邦邦的,能刻出花来?”
沈梦如也秀眉微蹙:“阿勇,你刚才是不是看出什么了?那少年……好像很防备那块石头。”
陈云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草棚下那个在昏黄灯光下依旧专注雕刻的孤独身影,眼神深邃:“他不是防备石头,是防备……所有可能认出那块石头价值的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叶家……‘地脉金玉诀’传人,隐姓埋名于此,靠雕刻五块钱的挂件为生……这背后,恐怕藏着泼天的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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