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千年。尘埃悬浮在微弱的光线里,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微尘。那张冰凉光滑的石桌表面,没有积灰,却透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陈云的动作放得极轻、极慢,指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颤,拂过那本由整张暗褐羊皮包裹而成的书册。羊皮触手冰凉而坚韧,表面覆盖着一层极薄的蜡质保护层,触感如同抚过凝固的琥珀。封面上,三个古老、厚重、笔画似蝌蚪般盘绕扭结的篆书大字深深烙印其上:
《鬼谷秘录》!
嗡!
陈云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血液瞬间涌上头颅!鬼谷秘录!难道是传说中那位旷古奇才鬼谷子亲笔所着的……真本?!
他屏住呼吸,几乎是带着朝圣般的敬畏,小心翼翼地翻开沉重的书页。一股浓郁而奇特的、如同尘封千年的古墨混合着奇异药材的幽冷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这种气味,他在前世翻阅某些被深藏地宫的孤本残卷时隐约嗅到过一丝,是皇家秘档库或道门重地用于防虫防腐的“玄息丹”特有的药味!
映入眼帘的,是工整得令人窒息的墨痕。字体是标准的小篆,但笔力雄浑古朴,每一笔都如同铁画银钩,蕴藏着洞悉天机的锐气。开篇并非玄奥晦涩的秘术,而是一些看似平实、却字字珠玑的文字:
“鬼谷者,非山野幽谷之名,乃藏天下之机,蕴造化之变,掌阴阳之枢。后世尊余为鬼谷子,谬矣,实乃王氏之诩……”
文中详细记载了王诩的生平、在齐魏等国的活动轨迹、对时局的观察剖析、以及对门下四杰(孙膑、庞涓、苏秦、张仪)授艺的点滴心得。语言平实,却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驰神往的战国智者的风骨图卷。
陈云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往下翻看。
“治国之道,在权衡,在制衡……”
“纵横之术,非阴谋诡道,乃顺势借势,通有无,破格局之术……”
“兵法,诡道也,然诡中有道。吾授膑涓以‘奇正’、‘虚实’、‘利害’三要,膑得精髓,化入《孙膑兵法》;涓偏嗜‘利’,终落贪妄自取之道……”
字字句句,没有惊世骇俗的秘法,却如同拨云见日,将后世传得神乎其神的鬼谷学说核心,用最朴素的语言阐释得淋漓尽致!其精妙与博大,远超《史记》残篇和《战国策》断简!
陈云看得如痴如醉,正沉浸在这位先贤字里行间的智慧光辉中。然而,当他快速翻过十几页,眼看就要触及记载更高阶秘法的篇章时——
指尖下的书页触感,猛地变得坚硬、粗糙!
陈云微微一怔,低头看去。
眼前书页上的文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极其诡异扭曲的“文字”!
那些文字并非雕刻篆刻,而是如同活物般生长在深棕色的、经过特殊药水泡制过的特种树皮纸页上!每一个“字”都极其微小,由无数细密、深黑、仿佛用最细的黑曜石粉末勾勒而成!更诡异的是,这些“字”的形态根本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范畴!它们或如扭曲的虫豸蜷缩,或似星云旋臂交错,或似古星象符破碎重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非人异质感!
无数这样的“字”如同具有生命的黑暗蝌蚪群,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书页之上,形成一片片令人头晕目眩、散发着冰冷精神污染气息的“活字海洋”!
“乱神引”!
陈云脑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名字!这正是前几日在石像迷宫中,从那具日谍身上搜出的文件袋里看到的、被标注为“S级高危”的核心密文!
这卷《鬼谷秘录》,竟将鬼谷子亲笔所着的传世智慧与“乱神引”这疑似源自超古代文明的、如同精神毒药般的禁忌密文融为一体?!
震惊如同冰水浇头!陈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后翻看。果然,那可怕的“活字海洋”如同噩梦般延续着,直到……接近卷册末尾的位置!
一种截然不同的材质再次出现!
那几页不再是泛黄的树皮纸,而是极其薄、几乎半透明、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深紫色、触手温凉如玉的……素纱!
纱面上,不再是蝌蚪般的“乱神引”,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同样极其古老,但线条更为规整、带着某种星辰排列规律的符号!符号色泽金黄,并非写就,而是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直接烙印在纱面上!
这些符号排列成一个个如同星座图般的环状,每一个环状中心,都有一个更复杂、如同核心密钥般的螺旋纹符号。
陈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几页素纱最后、纱页边缘空白处,那里赫然写着几行……极其工整清晰的战国魏国通行文字!字迹与前几页鬼谷子的亲笔截然不同,更为娟秀清瘦,笔力却同样非凡,带着一种孤芳自赏般的雅致。
“王师穷究天人之变,所录奇文,字如星屑流萤,见之目眩神迷,心神紊乱,非吾辈可解。此‘乱神引’三字,乃师醉酒呓语所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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