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无声的张力。
终于,苏林生缓缓直起身,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环视一周,声音带着一种见证历史的郑重:
“经我等一致鉴定确认:陈云先生所出示之‘乾隆御览之宝’玺印,确为清乾隆朝宫廷造办处所制,顶级黄金黄田黄冻石材,九龙钮雕工精湛绝伦,印文气韵沉雄,为乾隆帝鉴赏御用真品无疑!其材质之珍罕、工艺之卓绝、历史价值之重大,远非寻常御印可比!”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惨白的柳轩:“柳轩先生所出示之‘同道堂’鸡血石印章,亦为清同治帝御用真品,玻璃冻地七分血,确属珍品。然……”
苏林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缓缓摇了摇头。那未尽的“然”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柳轩心头!
胜负,已分!
第一局,陈云以绝对碾压之势,胜!
短暂的死寂后,二楼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所有人看向陈云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敬畏!这个年轻人,不仅眼力毒辣,其底蕴之深厚,简直深不可测!
柳轩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猛地一挥手,对身后一个捧着长条锦盒的年轻人厉声道:“第二件!拿出来!”
那年轻人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长约一米五、宽约四十公分的紫檀木画盒放在长桌上。盒盖开启,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古旧纸张和沉香的独特气息弥漫开来。
盒内,静静躺着一幅绢本设色画卷。画面缓缓展开——
烟波浩渺的江面,一叶扁舟随波荡漾。舟上,一位白衣文士凭栏远眺,衣袂飘飘,神态萧索。远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意境空灵悠远。画面右下角,一方朱文印鉴清晰可见:“松雪道人”。
“元代!赵孟頫真迹!《秋江待渡图》!”有人失声叫道!
“我的天!赵孟頫!楷书四大家之一!书画双绝!他的真迹存世极少!”
“这意境!这笔墨!这气韵!绝对是真品无疑!”
“柳公子这是下了血本啊!”
刚刚被乾隆御玺震撼的众人,再次被这幅元代宗师的杰作所倾倒!赵孟頫的真迹,其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丝毫不亚于帝皇御玺!甚至在某些藏家眼中,犹有过之!
柳轩看着众人惊叹的表情,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眼中重新燃起斗志。他挑衅地看向陈云:“陈兄,这第二局,不知你又能拿出什么来应对赵松雪的墨宝?”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云身上。乾隆御玺已是惊世骇俗,难道他还能拿出足以匹敌赵孟頫真迹的宝物?
陈云神色依旧平静。他走到黄东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黄东再次走向那个紫檀立柜,这一次,他捧出的,是一个更加狭长、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阴沉木长盒。
陈云接过木盒,放在长桌另一端。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取出一双崭新的白手套戴上,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盒盖缓缓开启。
没有预想中的宝光四射。
里面静静躺着一幅卷轴。卷轴本身古朴无华,轴头是温润的紫檀,包浆厚重。
陈云极其小心地解开系带,双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画卷缓缓展开。
画面一寸寸显露。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株遒劲古拙的枯树,枝干如同铁铸,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树下,一位身着宽袍、头戴方巾的老者,正负手而立,仰首望天。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与悲悯。他身后,是苍茫的远山和寥廓的天空。
笔法!
那笔法简练到了极致!枯树的枝干,以极其凝练的焦墨渴笔写出,苍劲如铁,力透纸背!老者的衣纹,寥寥数笔,却将布料的质感和身体的动态表现得淋漓尽致!整幅画没有任何繁复的设色,只有浓淡相宜的水墨,却营造出一种震撼人心的苍凉、孤寂与磅礴大气!
画面左上角,一行行草题跋,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至正四年冬 写于黄鹤楼头 梅花道人吴镇
“吴镇!元四家之一!梅花道人吴镇!”
“《苍松寒林高士图》!我的天!这是吴镇晚年的巅峰之作!”
“看那笔意!枯笔焦墨!苍茫浑厚!将文人画的‘逸气’发挥到了极致!这意境……这气象……比赵孟頫的《秋江待渡》更胜一筹啊!”
惊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二楼!如果说赵孟頫的画是优雅的贵族,那么吴镇这幅画,就是一位饱经沧桑、看透世事的隐逸高士!那种直指人心的苍凉孤高之气,瞬间压过了《秋江待渡》的萧索空灵!
柳轩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尽!他死死盯着那幅吴镇真迹,身体微微摇晃,仿佛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身后的年轻人更是面如死灰!
苏林生等老专家再次上前,仔细鉴定。良久,苏林生抬起头,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确系元四家吴镇真迹无疑!笔意苍劲,气韵高古,乃其晚年扛鼎之作!艺术价值,犹在赵孟頫《秋江待渡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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