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湾公园的晨雾尚未散尽,叶老负手离去的身影已消失在青石小径尽头。陈云站在原地,体内那股新生的、如同亿万尾灵鱼般游弋流转的真炁在奇经八脉间奔涌不息。指尖微动,一缕凝练如丝的罡气无声吞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圆融与穿透力。叶老那句“活法亦是死法”如同烙印,深深刻入骨髓。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在微凉的晨风中凝成一道笔直的白练。目光扫过公园角落那棵被自己罡风劈出寸许深坑的柳树,树皮翻卷的木茬在晨光下分外刺目。活法?死法?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在这片暗流汹涌的南国,活路从来都是杀出来的!
回到严家村时,日头已高。院子里,陈远正龇牙咧嘴地对着空气比划着昨晚陈云教他的几式擒拿散手,动作笨拙却带着股狠劲。黄东则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着几件刚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民国粉彩小碟,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着“釉光”、“气泡”。
“哥!”陈远看到陈云进门,立刻收了架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今天去工商局?我车本子昨天到手了!”他炫耀似的从裤兜里掏出崭新的驾驶证晃了晃。
陈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出发。”便径直进了屋。冷水泼面,洗去一身晨练的汗渍和尘土,也洗去眼底深处那丝因鱼形太极突破带来的、近乎非人的锐利。再出来时,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色休闲装,神情平静,如同一个寻常的、带着点书卷气的年轻商人。
来接他们的并非谭国华安排的人,而是一辆挂着省博物馆通行证的黑色帕萨特。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叫钟明,是馆长钟勇胜的远房侄子兼助理。
“陈先生,谭老和钟馆长都打过招呼了。”钟明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工商那边材料齐备就好办,主要是文物商店资质备案那块,市局那边卡得严,流程长。”
陈云坐在副驾,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市局?”他微微侧头,“我记得注册文物商店,区级审批就够了?”
“按常规是。”钟明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但您报备的经营面积超了标准线,按新规必须走市局流程。不过您放心,张发明张主任那边,钟馆长已经递过话了。”
张发明?陈云脑中闪过沈老爷子寿宴上那个在书画鉴定席后、眼神精明、带着学者气的文物局专家。看来谭国华和钟勇胜的能量网,早已悄然铺开。
工商局的流程果然如钟明所言,顺畅得如同提前演练过。窗口工作人员接过陈云递上的厚厚一沓材料——租赁合同、身份证明、场地平面图、消防预审意见书……只粗略翻看几页,便麻利地录入系统,打印出一张受理回执。
“行了,回去等通知吧,消防和场地核查会有人联系你们。”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得像在打发一个普通小贩。
陈远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被陈云一个眼神制止。他拿起回执,道了声谢,转身离开。真正的考验,在市文物局。
市文物局大楼坐落在老城区一条僻静的梧桐道上,灰扑扑的苏式建筑透着体制内特有的肃穆与陈旧。大厅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钟明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穿过略显昏暗的走廊,来到三楼一间挂着“市场管理处”牌子的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钟明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进。”
推门进去,一股更浓的旧书卷气扑面而来。办公室不大,堆满了各种文件柜和卷宗盒,几乎无处下脚。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的老者正伏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用一支老式英雄钢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锐利如鹰的脸。
“张主任!”钟明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笑容,“这位就是陈云陈先生,来办理文物商店资质备案的。”
张发明放下笔,摘下老花镜,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陈云身上扫过。那眼神里没有审视,更像是一种评估,评估一件刚出土、尚蒙着尘土的器物价值几何。
“陈云?”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谭老和钟馆长都提过你。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陈云面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材料带齐了?”
“都在这。”陈云将另一个更厚的文件袋递过去,动作不卑不亢。
张发明接过袋子,没有立刻翻看,反而拍了拍陈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跟我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云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脉”和“效率”。
张发明亲自领着他们,如同一位手持通关文牒的老吏,穿梭于这栋大楼迷宫般的科室之间。
在政策法规科,一个年轻科员正慢条斯理地翻着陈云的材料,嘴里嘟囔着“经营面积超标”、“需补充消防安全等级证明”云云。张发明直接走过去,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老李,我张发明。西关古玩城那边新备案的陈云,材料我看了,消防预审意见书附在最后面,你们科小王眼神不好使,你亲自给他过一遍,特事特办!对,就是沈老提过的那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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