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园广场的喧嚣如同滚烫的油锅,煮沸着贪婪和兴奋的空气。邱志杰洪亮的声音通过劣质扩音器在回荡,每一个关于“战国错金银青铜甬钟”、“无价国宝”的音节,都在人群中溅起新一轮狂热的涟漪。陈云的描述很清晰:那衣着考究的少年漫不经心抛出“八十万”的轻佻、神秘少妇撕下支票时的从容、扮演农民的骗子捧着支票如同捧着祖宗牌位的激动……
这一切都落在了电话线另一端,邱老的耳中。这位掌管着国家文物安全和顶级特卫力量的老人,没有半分犹豫。电话切断的忙音如同死神的倒计时,预示着某些人安逸时光的终结。
天下钱庄后堂的檀木椅发出一声轻微拖响。谭国华猛地站起身,那张常年浸润在古物沉静气息里的儒雅面孔,此刻被浓得化不开的寒霜覆盖。他没有看陈云,径直走到书房角落的黄花梨供案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那只摆在最醒目位置、通体由精钢铸造而成、仿佛某种核弹发射密码箱的方匣!
箱内没有按钮,没有复杂的仪表盘。只有一台深黑色、造型棱角分明、仅嵌着一个信号灯和一个带金属防护罩的军用级卫星加密通讯器。谭国华枯瘦的手指在数字键盘上输入了一串极长的动态密码。嗡——绿色的指示灯亮起,机器内部传来极其轻微、却高速运转的电子音。
“海东青1号。”谭国华的声音透过加密话筒传出,如同打磨过的冰块,每一个字都带着铁血行动前的淬火感,“目标方位:人民公园中心广场。猎物已撕票。证据链B点锁定,‘教授’(邱志杰)和‘石匠’(抱甬钟的农民)同场,疑似有‘金丝雀’(神秘买主)入场收割。启动‘龙鳞天网’,权限等级:T9。执行标准——只抓现行的鬣狗,先别惊动背后的狮群。那个‘金先生’的信号,重点追踪!”
命令瞬间下达。无形的电波穿透厚重的屋宇和喧嚣的羊城天空,连接向广场外围各个隐入市井的关键节点。
此刻,混乱中心的人民公园广场后台通道口。邱志杰脸上的笑容还残留着方才煽动群情时的激昂,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焦躁。他借着拍打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瞥向手腕上的金表——时间到了。该“撤展”了。
“诸位!诸位专家辛苦了!” 邱志杰对着同伙大声说道,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疲惫笑容,“下午场次已圆满结束!请几位老师先到后勤区休息喝茶,组委会为大家准备了精美点心,也方便统计今天的鉴定档案!这边后续的维护和清洁工作由我们团队来处理!”
几位“专家”脸上露出“终于解脱”的神情,如释重负地起身,跟随着邱志杰身边两个看似普通工作人员、实则眼神犀利的青年,快步走向后台深处那道厚重的防火门。邱志杰自己则留在了原地,和几个保安低声说着什么,指挥他们开始有序地引导滞留人群离开。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如同阴影般的人影,没有任何征兆地从混乱的人流缝隙中、从摆放道具的角落阴影里、甚至从一个倒垃圾的推车下方骤然弹出!他们的动作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视网膜捕捉的极限!目标极其明确,正是那几个刚走进通道几步的假专家!
噗!
一声轻微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却让通道里猛然一静!一个“专家”后颈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穴位,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旁边一人刚要张嘴惊呼,一块浸透了刺鼻药剂的特制手帕精准地捂在了他的口鼻上!挣扎瞬间停止,身体无声滑落!另外两人几乎同时被放倒,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庖丁解牛!
短短两秒!四名假专家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炭笔痕迹,彻底消失在通往“后勤区”的幽暗通道口!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噪音!那两个领路的青年惊愕回头,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枪口,和对方眼中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
邱志杰还在指挥保安引导人流,背对着后台方向。他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不过十几米处发生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蒸发”。他内心盘算着另一件事:那个抱走甬钟的“农民”和那对豪掷千金的“贵妇”,应该已经到了指定地点。该“交货”了。
舞台另一端边缘,混乱的人群逐渐散去一些。抱着油布包裹的青铜甬钟、打扮成农民模样的男人正努力穿过散场的人群缝隙,朝着广场西门方向挪动。他脸上带着“收获巨大”的紧张兴奋红晕,脚步轻快。两个穿着印有“组委会”字样的蓝色工作马甲、帽檐压得很低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极其自然地夹住了他。
“老哥!辛苦了!组委会有采访和表彰流程,跟我来这边!”左侧圆脸、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拍着农民的肩膀,顺势接过了他怀中沉甸甸的包裹。
“对对!流程很快!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还有奖励!”右侧方脸、语气沉稳的工作人员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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