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提出的那个“创造一个无知AI”的颠覆性构想,在最高级别研讨会上,获得了全体与会院士的一致通过。
这个决定,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将“新地平线”推向了人类科学探索最前沿的、也最危险的“无人区”。
然而,将这个充满了哲学思辨的构想,真正转化为一个可执行的工程方案,其难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在项目启动的第一天,“未来智能项目组”就遇到了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一个技术挑战。
“陈老师,这个‘空白大脑’,我们该如何定义?”
在江北总部的技术方案评审会上,徐涛作为总负责人,向通过视频连线的陈默,提出了第一个难题。
“‘天穹’的智能,其基础是我们在‘SNN-Plasticity V2.0’模型上,通过海量数据预训练后形成的、一个极其复杂的权重矩阵。它的‘思考’能力,就蕴含在这个矩阵之中。”索菲亚在一旁补充道,她的屏幕上,显示着“天穹”神经网络的底层结构图,“如果我们简单地将这个权重矩阵完全‘清空’,或者恢复到初始的随机状态,那它就只剩下一堆无意义的随机数,连最基本的学习能力都会丧失。它会变回一个真正的‘傻子’,而不是您所说的那个‘新生儿’。”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一个从未学过任何东西的大脑,是无法理解任何信息的,更不用说从海量数据中发现规律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们不能‘清空’,我们需要做一次精密的‘知识剥离手术’。”陈默的声音,从屏幕中清晰地传来,为众人指明了方向。
“你们设想一下,”他解释道,“‘天穹’在过去的学习中,已经构建起了两个层面的能力。第一个层面,是底层的、通用的‘元能力’,比如对语言语法的理解、对数学公理的应用、对形式逻辑的推理。这些能力,不依赖于任何具体的物理知识,它们是纯粹的、抽象的‘思考工具’。”
“而第二个层面,则是建立在这些‘元能力’之上的、具体的‘知识图谱’,比如它学习到的牛顿定律、麦克斯韦方程组、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等。这些,是我们人类总结出来的、关于物理世界的‘经验’和‘偏见’。”
“我们现在要做的,”陈默的语气变得无比专注,“就是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一样,保留‘天穹’的第一个层面——也就是它完整的‘思考’能力,但要精准地,将第二个层面——所有与‘物理学概念’相关的知识权重,全部从它的神经网络中剥离出去。”
“比如,它仍然知道‘1+1=2’,但它不知道什么是‘质量’;它仍然能理解‘if...then...’的逻辑关系,但它不知道什么是‘能量’;它仍然懂得矩阵运算,但它不知道什么是‘空间’和‘时间’。”
“我们要做的,就像一次精准的‘脑叶切除手术’。切除掉它大脑中,所有关于‘物理学’的部分,让它回归到一个只拥有纯粹逻辑和数学能力,但对物理世界一无所知的‘柏拉图’状态。”
陈默的这番解释,让徐涛和索菲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个方案,既保留了AI的核心能力,又实现了真正的“物理学无知”,在技术上是可行的,尽管极其复杂。
然而,第二个难题,紧接着又被提了出来。这一次,是高翔。
“陈老师,就算我们成功地创造出了这个‘空白大脑’,我们还面临着一个‘数据投喂’的问题。”他说道,“那7.5 PB的‘神谕’原始数据,其所有的文件格式、数据标签,都是我们人类物理学家,基于现有的物理学框架来定义的。比如,这个信号点的能量是多少‘GeV’,那条轨迹的速度是多少‘米每秒’,这个时间戳的单位是‘皮秒’……”
“如果我们把这些充满了人类物理学‘先验知识’的数据,直接喂给一个‘不懂’物理学的‘空白大脑’,那不就等于在它这张白纸上,又重新画上了我们的‘条条框框’吗?它还是会受到我们知识体系的污染。”
这个问题,同样致命。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翻译官’。”陈默显然也早已想到了这一点,“高翔,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需要带领理论组,编写一个全新的‘数据预处理模块’。”陈默说道,“这个模块的功能只有一个:抹去‘神谕’原始数据中,所有人类定义的、带有物理学意义的标签和单位。”
“比如,‘GeV’这个能量单位,要被抹去,转化为一个无量纲的、只代表信号强度的纯粹数值‘X’。”
“‘米/秒’这个速度单位,也要被抹去,结合磁场强度等信息,转化为一个代表着粒子轨迹弯曲程度的、纯粹的几何量‘曲率Y’。”
“‘皮秒’这个时间单位,同样要被抹去,转化为一个只代表着事件发生先后顺序的、离散的整数序列‘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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