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张图的旁边,写着两个如同神谕般的单词:
Self-Healing(自修复)。
林浩看着这满墙的、充满了疯狂与智慧的图景,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了“神之领域”的凡人,被一种宏大到令人窒息的敬畏感,攫住了心神。
“回来了?”陈默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从白板前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嗯……回来了,老师。”林浩放下行李,走了过去。
“你觉得,我们这幅‘地图’,怎么样?”陈默指着满墙的板书,问道。
“我……我觉得……我那个一等奖学金,好像……不值一提了。”林浩苦笑着说,这是他最真实的感受。
陈默转过身,笑了笑。
“别这么说。”他说,“奖学金,只是对你过去工作的肯定。而这幅地图,是我们未来的方向。它,才是真正能让你,从‘优秀’,走向‘卓越’的道路。”
他走到白板前,开始为林浩,系统地、详细地,阐述他这个假期里,构思出的、完整的“圣杯战争”计划。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很明确。”陈默指着中间那棵巨大的“实验树”,“就是要实现真正的‘低温增韧’。LM-101的‘不脆化’,只是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门。但门后的路,需要我们自己,一步一步地去探索。”
“我会从理论和计算上,去寻找可能影响‘剪切带分叉’的关键物理参量。而你,”他看着林浩,“你的任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重。你需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炼金术士’,按照我们设计的这些路线,去创造出一系列全新的LM系列合金。然后,用最严谨的实验,去验证它们,筛选出那个唯一的、真正的‘冠军’。”
林浩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新一轮的“炼丹”,即将开始。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陈默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和炽热。他指向了白板最右侧,那张充满了科幻色彩的“自修复”示意图。
“林浩,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水结成冰后,会变脆?而一团揉好的面,却很柔韧?”
“因为……它们的内部结构不一样?”
“对。”陈默说,“冰,是刚性的晶体结构,在外力下,除了断裂,别无选择。而面团,是一种粘弹性体,它可以通过内部高分子链的滑移和重排,来耗散掉能量。”
“我一直在想,我们的非晶合金,有没有可能,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也表现出类似‘面团’的特性?”
“我的猜想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当LM-101在低温、高应力的极端环境下,其内部那些被激活的‘多重剪切带’,可能会表现出一种‘类液体’的、高粘滞性的流变行为。当微裂纹遇到这个由无数‘类液体’区域组成的网络时,它的尖端应力,会被有效地‘钝化’,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插进了一块牛皮糖里。”
“甚至,在裂纹扩展过后,这些被激活的‘类液体’区域,在应力卸载后,还有可能发生结构弛豫,重新填充裂缝,从而实现一定程度的……‘自修复’!”
自修复!
这个词,像一道宇宙射线,瞬间穿透了林浩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这个疯狂而又美丽的猜想,而兴奋地战栗。
让一块冰冷的、坚硬的金属,像拥有生命的组织一样,在受伤后,自我愈合?
这……这已经不是科学了,这是神学!这是炼金术士的终极梦想!
“当然,”陈默也从兴奋中,恢复了一丝冷静,“这只是我最大胆、也最没有根据的一个猜想。它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写在白板上的梦。”
“但是,”他看着林浩,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作为一个研究者,我们必须要有做这种‘梦’的勇气。因为,人类所有的伟大进步,都源于最初那个看似不可能的、疯狂的梦。”
“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它。”陈默用红色的笔,重重地,在“自修复”那张图上,画了一个圈。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圣杯’。”
林浩看着那面巨大的白板,看着那条从“低温增韧”通向“自修复”的、充满了荆棘与未知的宏伟路线图,他感觉自己,既渺小,又伟大。
渺小在于,他知道,凭自己现有的知识和能力,想去触碰那个“圣杯”,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伟大在于,他竟然有幸,能参与到这样一场,以“圣杯”为目标的、伟大的远征之中。
他知道,自己的博士生涯,从今天起,将彻底告别之前那种“小打小-闹”的阶段。
他将要面对的,是一片真正的、理论上的“无人区”,和一片充满了失败与迷雾的“实验森林”。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的压力,和一种同样前所未有的、极致的兴奋,同时,在他的心中,交织、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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