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污秽邪气猛地剧烈动荡翻滚了一阵,像被强行打散搅拌的浓雾。
沈忘古那最后挺直的躯体如同烂泥般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半点动静。他腹部炸开的窟窿变成一团静止的、混着凝固黑色血液和奇异墨绿内脏碎渣的狼藉,没有新的脓血流出。
铁羽的身体重重地压在沈忘古身上,后背巨大的青黑色石化伤口触目惊心,呼吸微弱到近乎停止。
那股无处不在的窥伺感消失了。
那如同地狱脉搏般的低沉抽吸声彻底消失了。
那令人灵魂刺痛的冰棱摩擦声永远沉寂了。
只剩下库房中弥漫的、似乎比刚才更加浓郁几分的陈腐血腥和脓液腥气,以及两处喷涌的血液滴落在地面青砖上的、越来越慢的“嘀嗒…嘀嗒…”声。
“少爷…少爷!”灰隼颤抖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他满手是血地抱着滑落下去、脸色惨白如纸、肩窝鲜血仍在缓慢流淌的陆子铭,惊慌失措。不远处,那两具叠在一起仿佛凝固的尸体,散发着死灭的气息。
陆子铭的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深渊边缘沉浮。肩窝撕裂的剧痛和那股被强行抽离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灰隼的呼唤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眼前的光景模糊摇晃。
忽然!
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在不远处——沈忘古那摊巨大的、凝固的腹部创口污秽中。在混浊的墨绿色脓血、黑色凝固血块和疑似脏器腐渣的混合物上,有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火折子微光下,反射出一点奇异的光泽?不是金属,也不是冰晶…更像是…某种细腻的纤维?
仿佛被直觉牵引,陆子铭强撑起一丝精神,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左臂,颤抖着指向那滩污血。
“灰…灰隼…去…看…看那…那是…”
灰隼顺着陆子铭手指的方向,强忍着恐惧和恶心,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堆粘稠污秽。在沾满墨绿脓血的黑色脏块下方,赫然压着一小撮极为眼熟的颜色!那是…
一种颜色比普通麻纸更深沉、更厚重、带着一种年代感的柔韧黄麻纸边角料!正是之前账房里惯用账簿的底页材质!
纸被污血浸透了大半,却未完全烂掉。边缘极其不规整,像被什么东西撕咬吞噬过。在几处没有完全被污血覆盖的纸张内部,隐隐透出几行模糊的黑色字迹!那字迹细小如蝇头,排列却极其工整密集!绝非沈忘古濒死时那种无序的符号!而是清晰可辨的、一行行排列整齐的…人名?!
每一行后面,似乎还跟着几个更加模糊的数字和日期!
“姓…姓名的…册子?!”灰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陆子铭那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混杂着彻骨寒意与意料之中的惨然。
《白寿录》…它的本体…原来一直就在沈忘古腹中吗?
以人身为函,以血肉为账册!
它不仅吞噬精血,还将那些被榨干的生命姓名作为祭品记录在册?!
更让他心头如坠冰窟的是——刚才毒箭脱离、毒瘤被强行压回爆开的那一瞬间,那股弥漫开来的、被锁在尸骸中的毒力……
那种极度压缩、狂暴混乱后又强行平息的感觉……
就像…
就像一本账册在最后一笔勾销后的…尘埃落定!
它在清算…清算那些即将毁灭的“死账”里最后的人名?!还是清算沈忘古这个行刑者兼祭品的…最后一笔付出?!
陆子铭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遗言:
“它…也在…核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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