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施恩如遭雷击,手中酒杯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方才的醺然醉意瞬间荡然无存,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这才惊觉自己惹的远非一个蒋门神那么简单,而是捅了孟州官场最深的那处马蜂窝。
老管营看他面如土色,痛心疾首道:“我儿,听为父一句,趁尚未泥足深陷,放弃快活林,与那王伦切割干净,或可…保全自身。”
施恩呆坐原地,他并非不识时务的莽夫,自幼在官衙中耳濡目染,深知其中利害。
放弃日进斗金的快活林,固然肉痛,但若是卷入上官们的倾轧,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与那位哥哥切割,虽是背信,却是眼下最稳妥的自保之道。
这其中的利弊得失,施恩算得清楚。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刘备分润钱财时的诚恳,谈起庇护百姓时眼中的光芒,以及那句兄弟同心的恳切……
那份施恩久在公门中未曾感受过的赤诚,此刻竟比那万贯家财更重。
他脸色阴晴不定,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是他权衡利害时的习惯。
良久,施恩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那是一抹属于江湖人的血性。
“父亲,孩儿…孩儿做不到那般算计!哥哥诚心待我,我若此时弃他于险地,与猪狗何异!即便…即便最终要舍了这快活林,也须先告知哥哥,全了这番义气!”
说罢,施恩豁然起身,不再犹豫,匆匆出门寻机将张都监与张团练原是一伙的消息告知刘备。
恳请兄长千万留神,早作打算。
……
中秋前夜,月暗风高。
武松暗中窥见张都监的心腹家将在后院角落胁迫玉兰。
那家将声音阴狠,命她于中秋夜宴后依计行事,否则性命难保。
玉兰吓得浑身发抖,啜泣声碎在风里,如同秋叶凋零。
武松心如明镜,却按捺杀机,他要亲眼看清这锦绣前程之下,究竟是何等污秽!
只暗中吩咐带来的那个机灵小厮,若自己明日出事,不必管他,立刻去快活林报与哥哥。
月圆之夜,都监府张灯结彩,宴开中秋。
席间张蒙方对武松殷勤劝酒,言笑晏晏,一如往常。
武松也装作开怀畅饮,与众人推杯换盏,只是那酒入愁肠,心中却冷如冰霜。
宴毕,武松刚回房欲歇,便听后堂一片喧哗:“有贼啊!捉贼!”
“终于来了。”
武松呵呵冷笑,深吸一口气,取出那对刘备所赠的雪花镔铁戒刀。
冰凉刀柄入手,纷乱的心瞬间沉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随即,他信步开门,走向那喧闹之地。
后堂灯火通明,张都监一脸惊怒,见武松到来,立即指着他大喝:“贼在这里!”
预先埋伏在廊下,假山后的四五十名军汉,各持棍棒铁尺,一拥而上,欲将武松拿下。
“谁敢上前?!”
武松舌绽春雷,一声大吼如虎啸,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双刀并未全出鞘,只露半尺寒芒,但那凛然杀气已让冲在当前的军汉脚步一滞。
“谁想试试爷爷的刀利否?爷爷便成全他,有何不可!”
武松屹立当场,渊渟岳峙,竟无一人敢率先动手。
张都监眼中阴鸷更浓,亲自带人闯入武松房中,径直走向那个早已安排好的柳藤箱,得色道:“武松!赃物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他信心满满,只待箱中金银器皿现出,便可坐实罪名。
不料箱盖翻开,里面露出的竟是几块沉甸甸的砖石!
张都监见状,脸色骤变:“这…这不可能!”
武松不惊反笑,笑声中满是无尽的悲凉与愤怒:“张蒙方!你道我武松是那任人摆布的睁眼瞎么?!”
他猛地从床榻下隐蔽处取出一个包袱,狠狠掷于张都监面前。
包袱散开,正是那些本该在箱内的金银器皿!
“你与张团练勾结,侵夺施恩快活林!见我能打,便假意招揽,实则请君入瓮,再行栽赃陷害,除我后患!你这般鬼蜮伎俩,骗得了我武松,却骗不了我武松手里的刀!”
阴谋被当众戳破,张都监脸色铁青,索性撕破脸皮,冷笑道:“武松!你那兄长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想借你之手,独占快活林!这孟州的天下,终归是官家的!你与我作对,便是与朝廷作对!”
“放屁!”
武松怒火攻心,彻底醒悟,咆哮道:“我兄长待我以诚,救我于困顿,信我如腹心!你们呢?满口仁义,一肚诡计!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大哥才是顶天立地的真豪杰!”
张团练这时也从幕后转出,护住张都监,阴恻恻道:“待你以诚?武松!你不过是一条有些力气的狗罢了!扔根骨头,就摇着尾巴凑上来,还真以为能登堂入室了?”
武松怒极反笑,赤红双眼死死盯住他:“是我武松瞎了眼,竟信了你们的鬼话!认贼为官!今日,便拿你狗命,祭我这对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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