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你尚未造成无可挽回之后果,我留你一条活路。”
“活路?哈哈哈哈!”
吴用心知计划彻底败露,再无转圜余地。
匕首紧紧贴着阮母苍老的皮肤,压出一道血痕。
“收起你这套假仁假义!今日若不能平安离开,大不了鱼死网破!”
阮氏兄弟和朱贵等人投鼠忌器,双目喷火,却一时不敢妄动。
就在这时,刘备却挥手令众人止步,示意收起兵刃。
他独自踏上另一艘小船,竹篙一点,缓缓向吴用靠近。
“吴学究,放开阮妈妈,你若信不过我,可以换我作人质,我带你驾船离去。”
“哥哥不可!”众人齐声惊呼。
刘备一摆手,目光依旧沉静,毅然要以自身,换回阮母平安。
吴用怔住了,死死盯着刘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虚伪。
但他只看到一片沉静的坦然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自信。
“好!你若食言,天涯海角,我必让你梁山永无宁日!”
吴用咬牙厉喝,猛地将阮母推向疾冲过来的阮小七。
同时纵身跳上刘备所在的小船,匕首死死抵住其后心。
“快!划船!”
竹篙猛撑,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密密的芦苇荡。
船驶出一段距离,已至水泊深处,四下茫茫。
吴用心情暂缓,看着身前挺拔的背影,不由暗讽。
“堂堂梁山之主,竟为一位村野老妇以身犯险,头领收买人心的手段,吴某佩服。”
刘备望着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水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似是追忆,似是感慨。
“我也曾识得一位故人…羽扇纶巾,谋略无双,有经天纬地之才。但他一生心血,所图皆是匡扶社稷的阳谋大道,光明磊落,而非…”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淡淡的鄙夷:“此等构陷妇孺,嫁祸他人的魑魅伎俩,徒惹人笑。”
吴用握刀的手猛地一颤。
这番话,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刺入了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某个角落。
哪个读书人最初不曾有过,或许模糊却真实的理想与抱负。
此刻被对方话语中那份崇高的格局与境界照得无比卑琐可笑。
吴用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刺痛与羞愤,嘴上却愈发强硬。
“哼!世上岂有这等人物?不过是你杜撰出来蛊惑人心的罢了!”
“有的,只是你无缘得见。”
刘备语气笃定,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般的无尽怅惘。
“今日我守信放你,非是惧你手中匕首,而是惜你才智,却走了歪路。望你好自为之。”
吴用心神剧震,看着前方那坦然不动的挺拔背影。
回想自己今日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狼狈不堪,一股难以言喻的自我厌弃猛地涌上心头。
吴用咬牙,猛地将刘备向前一推,使其跌入齐腰深的浅水中。
自己则操起船桨,拼命向芦苇荡深处划去。
背影仓惶,再无半分来时智多星的从容。
刘备涉水而归,浑身湿透,却无损其威严。
阮氏三兄弟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泥水里,泪流满面,重重磕头。
“哥哥!俺们…俺们枉为人子!有眼无珠错信奸人,累哥哥受此奇险!哥哥若不嫌弃俺们蠢笨,阮家这三条贱命,从此就卖与哥哥了!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刘备这次端端正正地稳稳受了他们三人这一拜。
这是他们应给的交代,也是他应受的归心。
然而,下一刻,刘备却突然转身。
面向被搀扶着的阮母,以及闻讯追随而来,越聚越多的石碣村渔民。
渔民们平日里多受阮氏三兄弟照拂。
见阮家遭难纷纷手中拿着鱼叉船桨赶来,又见刘备舍身救人,早已心怀感佩。
刘备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阮母,又望向石碣村的父老乡亲。
他忽然深吸一口气,撩起衣袍,对着众人深深一揖到底!
这一揖,恭敬而郑重,让所有喧哗瞬间静止。
“恩公!这如何使得!”阮母颤声欲避。
“哥哥!”朱贵等人也慌忙上前。
刘备却维持着作揖的姿势,抬手止住他们,声音清晰而坚定。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之事,皆因我梁山而起,让乡亲们受惊了!王伦在此向各位赔罪!
他顿了顿,腰弯得更深。
但请各位放心,自即日起,石碣村便是我梁山泊誓死护佑之地!若有人敢犯石碣村一寸土,伤一位乡亲,便是与我梁山为敌!王伦在此立誓,必保石碣村安宁!
“哥哥仁义!”
话音刚落,阮小二突然虎目含泪,振臂高呼。
往日见过的那些山贼头领,哪个不是烧杀抢掠,欺压百姓?
可这位王头领却截然不同,不但没有强征村民入伙,反而立誓要保护乡亲。
他转向乡亲们,声音哽咽:这些年来,官府欺压,渔霸盘剥,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今日王头领却肯为咱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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