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轻巧得像片被风吹起的破布,落地无声。
小豆子一摆手,身后三个瘦猴儿似的半大孩子立刻会意,两人望风,一人跟着他钻进破庙。
一股子陈年香灰混着耗子骚的味儿直冲天灵盖,熏得人脑仁疼。
小豆子却像是回了家,眼珠子在黑暗里贼亮,一眼就锁定了那面残破的后墙。
墙上,几行歪歪扭扭的炭笔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大帅修铁路,银子全进肚;昨儿炸山洞,炸出金菩萨!”
跟进来的小猴儿叫三儿,他咂咂嘴:“豆哥,这词儿……够狠啊,比咱编的劲儿大。”
“劲儿大个屁!”小豆子啐了一口,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碴子,“这调子不对——咱的童谣,甭管是骂捐税还是夸粮价,结尾都得落在‘工要兴、税要轻’的韵脚上,讲究个盼头。这他妈纯纯是带节奏、煽风点火,是反着来的!”
这群孩子可不是普通的报童,他们是北平城里最灵的耳朵和嘴巴,是“民声司”的少年斥候。
他们的童谣,是民怨的出口,也是张作霖的“民意晴雨表”。
小豆子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黄铜牌,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民声。
他二话不说,将“民声令”往墙上的黑字上一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铜牌像是被炭火烫了一下,竟微微发起热来。
与此同时,小豆子的脑子里“嗡”地一声轻响,一道冰冷的机械音浮现:
【检测到伪造民声波段,能量级别:初级。源头指向西直门当铺巷,坐标已锁定。】
“撤,活儿来了!”小豆子一把揣回铜牌,招呼一声,几条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烂瓦堆的晨雾中,比来时更快。
辰时,天光大亮。
民声司总部,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烟雾缭绕。
王永江,这位被张作霖倚为左膀右臂的“奉系诸葛”,正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七个省份的传谣样本。
“大帅,您看。”王永江指着几张抄录下来的纸条,“从奉天到直隶,再到河南,这半个月冒出来的所有‘黑谣’,我都找人分析了。音律、用词、传播路径……嘿,您猜怎么着?全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出自一套‘反三字经韵谱’,而且,每首谣言的最后一个字,用炭笔的轻重痕迹看,都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暗记。”
他用放大镜指着一个墨点:“T.K.。”
张作霖叼着雪茄,眯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烟雾从他鼻孔里喷出两条龙。
“T.K.?他妈的……东京课?这帮小鬼子,现在连编顺口溜都开始搞标准化生产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
“反了他们了!舆论战打到老子脸上了!传我的话,把‘铁嘴李’给我叫来!让他对着这‘T.K.’的韵脚,给老子编一首‘抓内鬼’的对口谣!限他一炷香时间,全城孩子今天黑天前必须给老子唱会了!”
午时,北平的街头巷尾,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人间。
孩子们不再唱什么“金菩萨”,而是换上了一首更带劲儿的新童谣,那调子又急又快,跟催命似的:
“当铺巷里藏黑账,掌柜夜里数东洋;谁唱假民谣,舌头烂成酱!”
这童谣像病毒一样扩散,从前门大街传到八大胡同,连拉洋车的都学会了哼哼两句。
西城一家药铺里,一个正在捣药的年轻学徒听到窗外孩童的追逐歌唱,手里的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当天晚上,他便卷了个小包袱,鬼鬼祟祟地溜出德胜门。
可他没走多远,刚到永定河的桥洞下,就被几个黑影堵了个正着。
为首的民声司探员从他包袱夹层里,搜出了一叠印着“反张谣词模板”的油印纸,还有一小瓶日本领事馆特制的密写药水。
消息传回民声司,王永江看着审讯记录,发出一声冷笑:“那帮小鬼子想用童谣跟咱们打心理战?呵,老子先让他们安插在咱们这儿的孩子,把自个儿的爹给举报了!”
未时,鼓楼之下的纳言坛,人山人海。
这里本是前朝百姓呈递意见的地方,如今成了张作霖的个人秀场。
他命人架起一个火盆,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缴获来的那一大摞“黑谣本”扔了进去。
火光熊熊,映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张作霖一脚踩上旁边的说书凳,声如洪钟:“爷们儿、娘们儿、小子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这世道,嘴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喷粪的!从今往后,在北平城这地界儿,谁编谣,谁传谣,谁的声带就归我张作霖管!”
他大手一挥,指向身后一块刚立起来的巨大木榜:“小豆子,给大伙儿念念,咱这叫‘舌疮榜’!凡是上了这榜的,甭管你是谁,三天之内,必定口舌生疮,吐血流脓!”
话音刚落,张作霖的脑中也响起一声提示:
【民声净化度+15%!警告性威慑已建立。解锁新技能:舌疮验谎法·联网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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