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年轻的参谋话音刚落,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即被一声粗犷的冷笑打破。
张作霖把玩着手里的一个铜墨盒,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小鬼子这是跟谁俩呢?搞点破水泥墩子,糊上几根钢筋,就以为是万里长城了?真当自己是基建狂魔附体了?”
他“啪”地一下把墨盒拍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眼神里满是东北虎的凶悍。
“传我的话,告诉陈铁生那帮小子,早饭多吃俩肉包子,吃饱了有力气。老子不费那个劲去炸它,就用咱们的‘铁王八’,开过去,碾过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大力出奇迹’,什么叫‘土法也能破天门’!”
辰时,晨雾尚未散尽的试车道上,气氛已经凝固到了冰点。
所有兵工厂的工匠、工程师,甚至连伙房的大师傅都跑了出来,黑压压地站满了跑道两侧的安全区。
他们一个个攥紧了拳头,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排狰狞的“怪物”。
那是按照日军路障一比一复刻出来的钢筋水泥墙,五尺高,两尺厚,在清晨的微光下像一排沉默的巨兽獠牙,散发着冰冷而坚硬的气息。
陈铁生坐在“奉天3改”的驾驶舱里,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柴油和热机油混合的独特味道。
这味道,比任何香水都让他安心。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操纵杆,像是抚摸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他能感受到这台钢铁巨兽体内蕴藏的磅礴力量,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怒火,正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而苏醒。
“准备!”
远处,张作霖亲自担任发令官,他没有用枪,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手。
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上。
陈铁生瞳孔一缩,挂挡,踩油门!
“轰——!”
沉睡的巨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四十吨重的车身微微一震,两条宽大的履带开始疯狂转动,卷起地上的尘土与碎石,像两条愤怒的黑龙。
车速从零开始,缓缓提升。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十公里……
发动机的嘶吼越来越高亢,仿佛一曲来自地狱的战歌。
整个试车场都在这钢铁巨兽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那排水泥路障越来越近,在视野中迅速放大,那种坚不可摧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此时,张作霖高举的右手猛然挥下——
“走你!”
旗落!
陈铁生双目赤红,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奉天3改”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灵魂,速度瞬间飙升至极限,如同一头发疯的史前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那排看似无法逾越的障碍物发起了死亡冲锋!
“撞上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哐——轰隆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苍穹的巨响传来!
没有丝毫的停滞,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僵持。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奉天3改”那闪着寒光的履带和坚硬的头槌,就像烧红的烙铁切入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撞进了水泥路障!
所谓的“特种水泥”和“高强度钢筋”,在这股纯粹的、蛮不讲理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块豆腐!
水泥块瞬间爆裂,钢筋被扭曲成麻花,无数碎石混合着钢筋断茬冲天而起,飞溅出三丈多高,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声势骇人!
“奉天3改”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多少,它咆哮着,从那片碎石烟尘中一穿而过,在身后留下了一地狼藉和一条被履带碾出的深深沟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整个试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
“成功了!成功了!!”
“我的老天爷啊!!”
无数工匠,那些平日里满身油污、不苟言笑的汉子们,此刻却像孩子一样又哭又笑,他们相互拥抱着,捶打着对方的后背,甚至有不少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那台缓缓停下的钢铁巨兽,嚎啕大哭。
林振华,这位兵工厂的总工程师,浑浊的老泪早已爬满了脸上的皱纹。
他扶着身旁的栏杆,身体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它……它动了!咱们的机器,它真的活了!它活了啊!”
午时,奉天城。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城。
当“奉天3改”披着一身尘土,履带上还挂着水泥碎屑,如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缓缓驶回兵工厂时,工厂外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欢呼着,跳跃着,拼命地往前挤,不是为了看什么大人物,只是想亲手摸一摸这台为奉天、为中国人挣回脸面的“铁疙瘩”。
“都让让,让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吃力地抱着自己七八岁的小孙子,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
他把孙子抱起来,抓着那只脏兮兮的小手,用力地按在坦克那冰冷、粗糙还带着泥土的履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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