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堪堪刺破云层，给冰冷的铁轨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张作霖立于那块新竖的石碑前，碑文还未刻，光秃秃的像一面镜子，映不出人影，却能映出人心。

他取下嘴里的烟袋锅子，在坚硬的石面上不轻不重地磕了磕，清脆的“嗒嗒”声在寂静的铁道线上格外刺耳。

“碑立三天，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龟孙第一个蹦出来。”他吐出一口白烟，嘴角勾起一抹堪称“反派标准”的冷笑。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脑海里一阵嗡鸣，那熟悉又离谱的系统提示音，宛如三流科幻片里的特效，直冲天灵盖。

【叮！高危风险感知触发：南满铁路第17号桥墩西侧，检测到未登记在册的高强度电缆接入，信号特征疑似遥控引信埋点。宿主，你被锁了，快送！】

张作霖眼神一凝，叼着烟袋锅子的嘴微微一撇。

哟，急了，他急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冲着身后不远处的郭松龄招了招手。

“松龄啊，过来。”

郭松龄快步上前，身姿挺拔如松：“大帅。”

“你说，”张作霖用烟杆指了指脚下的铁轨，“这铁道底下，成天跑火车，震得地都发麻。你说会不会震出点啥宝贝来？比如前朝的古董，或者……埋雷的王八？”

郭松龄是何等人物，一听这弦外之音，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回道：“大帅放心，别说宝贝，就是耗子洞，松龄也给它挖出来！”

“去办吧。”张作霖挥挥手，转身重新打量那块无字碑，仿佛刚才只是闲聊家常，“叫上小六子那个混小子，让他别整天就知道跟姑娘们吹牛皮，带他的侦察排，跟着你们工兵营，就说线路老化，要搞个大检修，把那一段给我封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午后，奉天城民声司的会客厅里，气氛有些诡异。

一个年过半百、满身机油味的老电工局促不安地坐在红木椅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对面，民声司主官王永江亲自给他端上了一杯热茶，笑得和蔼可亲，像极了过年要给你发红包的七大爷。

“老哥，别紧张，喝口茶压压惊。”王永江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昨儿夜里，听底下人说，你喝多了跟工友们胡咧咧，说梦见铁道下面有‘鬼线爬行’，可还有这回事？”

老电工闻言，吓得一哆嗦，刚端起的茶杯差点摔了，额头上的冷汗跟下雨似的往外冒：“王、王大人，我……我就是喝多了说胡话，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我哪懂什么电路啊，就是……就是梦里头，黑灯瞎火的，看见好几条红蓝两色的线，跟毒蛇一样，死死缠着铁轨……还、还好像听见有东洋人在旁边念叨啥，听不懂，跟念咒似的……”

王永江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迅速在桌上铺开一张巨大的奉天铁路布防地图，递给老电工一支炭笔：“老哥，别怕，咱就当是解梦。你还记不记得，那‘鬼线’大概是从哪儿爬到哪儿的？就在这图上，随便画画，画错了也不打紧。”

老电工战战兢兢地接过炭笔，起初还迟疑不定，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时，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空洞。

他握着笔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地图上移动，时而停顿，时而疾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蛇……蛇头在这儿……身子往这边拐……又一个头……”

王永江屏息凝神，身后的书记官笔走如飞，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张精确到枕木、误差不超过一米的“南满铁路地下电缆拓扑图”赫然成形！

图上，七处被老电工标记为“蛇头”的异常接入点，被王永江用朱砂笔重重地圈成了红色三角，触目惊心。

图成的瞬间，老电工“啊”地一声惨叫，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过去。

王永江立刻叫来医官，嘴上说着“老哥受惊了，好生照料”，心里却翻江倒海：这哪是做梦，这分明是阎王爷不想收大帅的命，派了个“鬼差”来画图啊！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

小六子张学良带着他的侦察排，已经潜伏在第17号桥墩下。

他撬开一个不起眼的检修井盖，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手电光柱扫过，一根伪装成排水管的粗大铜缆赫然出现在眼前。

“妈的，还真有！”小六子骂了一句，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顺着铜缆的方向，命令工兵开挖。

掘地三尺，一个用水泥浇筑的掩体暴露出来。

暴力破开后，里面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码放整齐的日制烈性雷管足足三百枚，两套崭新的电池组，以及一台当时最先进的遥控接收器。

小六子冷笑一声：“好家伙，这是要送老头子上西天啊？真当咱东北没人了？”

他没有立刻拆除，而是让随行的技术人员飞快地拍照取证。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纸笔，刷刷刷用刚学不久的半吊子日语写下一张纸条，塞进了电池盒里：“下次记得换个牌子，东芝的太显眼。另外，工艺糙了点，回去重修，不及格，发回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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