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海风,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信使,低语着厄运的开篇。
天刚蒙蒙亮,旅顺外海的渔民们就被眼前离谱的景象给整不会了。
往日生龙活虎的大海,今天跟集体失恋了似的,海面上白花花地漂着一层死鱼,那腥臭味儿隔着八百里都能把人当场送走。
“这是什么情况啊?龙王爷闹肚子了?”一个老渔民划着舢板凑近,用抄网那么一捞,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鱼没捞到几条,网眼上却挂满了暗绿色的丝状物,黏糊糊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像是从哪个深海老妖身上薅下来的腿毛。
他下意识用手去扒拉,那丝网一沾皮肤,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低头一看,手背上竟迅速红肿起泡,滋滋作响,像是被泼了浓硫酸。
“有毒!这玩意儿有毒!”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渔民中炸开。
这年头,靠海吃饭,海就是爹。
现在爹好像要亲手弄死他们这帮大孝子!
消息快马加鞭传回奉天,小海娃——那个在海边长大的机灵鬼,如今已是张作霖重点培养的“海岸观察员”,他二话不说,带着几个胆大的后生,穿着厚厚的胶皮防护服,取了样本直奔城里的洋人医院。
化验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氯化汞,剧毒,俗称“升汞”,见血封喉的狠角色。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份截获的日方密电摆在了张作霖的案头,上面的命令简单粗暴,杀气腾腾:“凡助奉军者,海亦杀之!”签署人:铃木一郎。
“好啊!好啊!”张作霖看着那份化验报告和那张挂着毒液的渔网,不怒反笑,但谁都看得出他眼里的火能把整个大帅府点了。
他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盛放毒网的木盆上,盆子应声而碎,绿色的毒水溅了一地。
“想用这玩意儿毒瞎老子的眼,毒哑老子的嘴?断我沿海军民的生路?铃木一郎,你小子是真有种!”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满堂将领吼道:“给老子传令下去!今天我就在这放句话——从今往后,在奉天这片海上,打鱼就是站岗,下网就是布防!谁家渔船要是发现了小鬼子的军舰,只要报上来,赏大洋二百,免税三年!”
此令一出,整个奉天海岸线都跟通了高压电似的,瞬间沸腾了!
二百大洋,三年免税!
这哪是打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纯金的!
渔民们瞬间打了鸡血,之前对毒网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干他一票”的狂热。
风险?
风险哪有穷可怕!
海边德高望重的老海婆,第一个响应。
她颤巍巍地从箱底翻出一块崭新的青布,亲手缝了一面旗帜,挂在了自家那艘破旧但结实的渔船桅杆上。
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青色,代表着大海的希望。
很快,这面旗帜有了个响亮的名字——“巡海青”。
一时间,整个海岸线上,家家户户的渔船都挂上了“巡海青”旗。
小海娃也没闲着,他带着一群半大孩子组成的“少年斥候队”,在各个码头奔走,教渔民们一套简单易学的旗语:“蓝旗摆动三次,敌舰向南航行;红旗摇晃两次,迅速避开雷区。看见鬼子就晃动白旗,越多越好,晃出火星子来!”
陈志航,这位从讲武堂毕业的高材生,更是趁热打铁,提出了一个绝妙的策略——“渔汛游击战”。
他摊开海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等深线说:“大帅,春汛马上就到了,届时千帆竞发,咱们就混在里面。捕鱼是表面上的任务指标,监视鬼子才是咱们真正的关键目标!我们把渔船分区编号,组成一张巨大的、移动的海上情报网。鬼子一艘船都别想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海岸线上,一位姓铁的老铁匠,以前只给渔船补补锅、修修锚,现在直接把自己的铁匠铺改成了“海上兵工厂”。
他白天带着徒弟们疯狂修理渔船,加固船板,到了晚上,则关起门来,叮叮当当地把一些缴获来的旧炮管、重机枪焊接到渔船最结实的地方。
用他的话说:“渔船怎么了?渔船装上炮,那就是移动炮台!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与此同时,海军宿将沈鸿烈也呈上了一份名为《奉海建军案》的奏折。
他深知奉军海军底子薄,跟日本联合舰队硬碰硬等于拿鸡蛋碰石头。
他的方案非常务实:“大帅,咱们不求大炮巨舰,那玩意儿烧钱还不好藏。咱们就造它一百艘小巧玲珑、速度飞快的‘浪里青’!这种船吃水浅,跑得快,装上鱼雷和速射炮,平时是巡逻艇,战时就是海上狼群,神出鬼没,让鬼子防不胜防,把这片海域牢牢控在咱们自己手里!”
张作霖大笔一挥:“批了!钱,老子出!人,你们找!要让铃木一郎知道,他惹的不是一群渔民,是一片活了的大海!”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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