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雨连绵的天,让整个奉天城都泡发了,空气里全是拧不干的潮气。
浑河的水位一天一个样,浑浊的浪头拍打着河岸,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起初还没人当回事,直到河面上漂起东西,细看之下,竟是三具用麻绳捆着手脚的孩童尸体,肚子鼓得像青蛙。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城西的百姓炸开了锅,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河神发怒了!这是要咱的命啊!”“不献上童男童女,怕是要发大水淹城!”流言蜚语比河水涨得还快,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自家的娃被“河神”相中。
奉天警察厅的女法医林文清,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制服,带着两个壮硕的警察,踩着泥泞将尸体打捞上岸。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对着尸体指指点点,就是没人敢上前。
林文清戴上手套,俯身检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孩子的脸色青紫,但手腕上却有细微的针孔,嘴里还被硬塞了一团黄色的符纸。
“狗屁的河神!”林文清猛地站起身,清亮的声音盖过了周遭的议论,“你们都瞎了吗?这是针孔,这是迷药!这是活人贩子拿孩子当药材炼‘阴药’!”她一把扯出符纸,摔在地上,“神佛要是长这样,我第一个把它庙给拆了!”
百姓们被她一身煞气镇住,喏喏不敢言。
林文清没空跟他们掰扯,她揣着验尸报告和现场拍下的照片,吉普车一路泥水四溅,直闯督军府。
“大帅!”林文清一脚踹开会客室的门,把湿漉漉的照片“啪”地一声摔在张作霖面前的红木大桌上。
照片上,孩童紧闭的双眼仿佛在无声控诉。
张作霖正叼着烟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警卫员刚要拔枪,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得能滴出水来。
“说。”
“浑河浮了三具童尸,百姓传是河神发怒,我看是人心坏透了!”林文清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一样,“尸体口含符纸,手腕有注射针孔,是先被迷晕再被溺死的。这帮天杀的畜生,在奉天城眼皮子底下杀人炼药!大帅,您再不管,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油田、建起来的工厂,赚的钱全他娘的喂了这帮吃人的鬼!”
张作霖盯着照片里孩子被麻绳勒出的深痕,手里的烟斗被他捏得咯吱作响,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
他猛地一拍桌子:“反了他们了!给老子整活儿整到奉天来了?老子能从日本人嘴里吹出坦克来,还治不了一个跳大神的?”
“王以哲!”他冲门外吼道。
很快,情报处长王以哲一身戎装,快步走了进来,立正敬礼:“大帅!”
“城里这事,你给我查!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装神弄鬼!”
王以哲早有准备,立刻递上一份文件:“报告大帅,已经查到了些眉目。城外有个‘鬼市’,专在月圆之夜开张,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从婴儿、符水到尸骨都有。背后的组织叫‘阴司会’,头目是个被称为‘河神娘娘’的柳婆婆。”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这个柳婆婆,在城西贫民区的威望极高,线人说她能‘通幽问命’,断人生死,不少穷苦百姓对她深信不疑。更棘手的是,厅里之前派过几拨兄弟想去查抄鬼市,结果都被当地百姓拿着锄头扁担给围了回来,他们喊着‘谁敢动神坛,谁就害全城发大水’,我们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好啊,好一个官府不敢查,百姓不敢惹。”张作霖发出一声冷笑,眼里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那老子就亲自去会会这个‘河神’!我倒要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老子的枪子儿硬!”
三天后,正是月圆之夜。
浑河滩头,火光冲天。
一个用烂泥和木头搭起的高台上,柳婆婆身披花花绿绿的红布,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像个唱大戏的鬼。
台下,黑压压跪倒一片衣衫褴褛的贫民,他们神情狂热,随着柳婆婆的唱念磕头作揖,仿佛在朝拜唯一的救世主。
高台中央的祭坛上,一个约莫五岁的男童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桃木符,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
柳婆婆举起一把闪着寒光的牛耳尖刀,尖着嗓子叫道:“河神老爷享血食,保我奉天万民安——开刀!”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孩子胸膛的瞬间,忽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如同闷雷滚过大地。
“是马蹄声!”人群中有人惊呼。
话音未落,一支全副武装的卫队如黑色潮水般策马冲入河滩,为首一人,正是身披大氅、面沉如水的张作霖!
他座下的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张作霖根本不减速,纵马直冲高台,在百姓的惊呼声中,一脚将摇摇欲坠的祭坛踹得粉碎!
他翻身下马,一把扯断绑着孩童的绳索,将瑟瑟发抖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转身面对着惊呆的众人,声如洪钟:“谁给你们的胆子,拿活人当牲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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