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南,数条人龙从城门一直蜿蜒到看不见的街角,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顶流明星空降开演唱会,实际上,这是“曙光”牌煤油的免费派发现场。
队伍里,张三揣着手,跟李四嘀咕:“老李,你说这大帅图个啥?白给油,就让咱按个手印,签个字,这买卖,他亏姥姥家去了吧?”
李四撇撇嘴,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亏?你懂个锤子!这叫格局!你看那承诺书上写的,‘不买日货、不雇日商、不听日本话’,这手印按下去,咱就是大帅的铁杆粉丝,以后谁敢跟咱提东洋货,咱就敢跟他拼命!”
话音未落,城门口一阵骚动。
只见周元庆一身戎装,站在一辆装满日本“猴子”牌火柴的大车上,手里举着火把,声如洪钟:“乡亲们!今天这油,是咱东北黑土地里自己钻出来的!是咱中国人的油!小鬼子想卡我们脖子,断我们的油,没门!今天,我周某人当着大家的面,烧了这车东洋玩意儿!烧的不是火柴,是咱们憋在心里的那口窝囊气!点着的,是咱中国人永不熄灭的志气!”
“轰”的一声,整车火柴被点燃,烈焰冲天,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人群瞬间炸了锅,刚才还在算计得失的人们,此刻热血上头,振臂高呼。
“烧得好!”“干死他娘的小鬼子!”几个半大孩子最高兴,他们举着刚领到的油桶,扯着嗓子,用跑调的旋律唱起了新编的童谣:“大帅送油不图钱,图的是咱中国人不低头!”那跑调的音,此刻却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督军府内,算盘珠子被王永江拨得如同机关枪扫射,他额头上冷汗涔涔,每一滴都仿佛是炼油厂流出的黑金。
账本摊在桌上,上面的数字让他心惊肉跳。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免费送!大帅,按这个速度,预计要送出‘曙光’油十二万吨!这是咱们军用储备的一半啊!炼油厂才刚上轨道,还没开始盈利回血,这么个送法,不等小鬼子动手,咱们自己就得先断气!”王永江终于忍不住,揣着账本一脚踹开张作霖办公室的门,唾沫星子喷得比外面的火星子还旺。
张作霖正悠哉地叼着他那根大烟斗,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瞅着暴走的王永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永江啊,你这账算得是钱,老子算的,是命!是咱东北三千万老百姓的命根子!民心要是断了气,你给老子再多坦克大炮,那也是一堆废铁,白搭!”
他猛吸一口烟,然后把烟斗在桌上“当”地一磕,震得茶杯乱跳。
“不但要送,还要给老子送得响亮,送出仪式感!去,给印刷厂下活儿,给每桶油上都贴一张大红纸条,上面就写——‘此油出自东北黑土,由张大帅亲赐,专治各种软骨头病’!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这油烫手!”
这招“精神减益效果”简直绝了。
消息一出,哈尔滨、长春、吉林三地的商会会长连夜拍电报响应,纷纷表示:“大帅为国为民,我等商贾岂能落后!”他们自发组织了“曙光义送队”,用自家的马车、伙计,把一桶桶贴着“专治软骨头病”红条的煤油送往偏远的乡镇。
周元庆更是亲自带队,每到一个村子,先不发油,而是先放一挂震天响的鞭炮,然后站在大车上,展开一卷《告乡亲书》大声宣读:“父老乡亲们!列强卡咱脖子,不卖油给咱,想让咱摸黑!咱大帅一怒之下,在咱自个儿的黑土地上打出了油井!今天,这油送到您家门口,不收一分钱,只为换大伙儿一句心里话——咱中国人,不跪外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颤巍巍地从周元庆手里接过油桶,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滚下两行热泪。
他捧着那桶油,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嘴唇哆嗦着说:“俺活了五十多岁,头一回见到官府上门给东西,还生怕你不肯拿的!值!这辈子值了!”
东京,“满铁”总部。
名贵的骨瓷茶盏被大仓健三郎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蛋!他不卖油,他去卖人心?!这哪是送油,这分明是往帝国在满洲的根基上,挨家挨户地塞火种!”大仓健三郎气得五官扭曲,他意识到,张作霖这一手釜底抽薪,比任何军事行动都可怕。
“立刻启动‘黑潮计划’!”他冲着助手低吼,眼神阴鸷得像一条毒蛇。
“第一,花重金收买奉天的报社编辑,给我连篇累牍地散布‘曙光油有毒’的谣言!要写得越耸人听闻越好!第二,立刻联系俄国那边的渠道,高价收购他们手里的劣质煤油,就是那种含杂质最多的,伪装成‘曙光’油,给我悄悄地、不计成本地流入奉天市场!我要制造真正的中毒事件!”
助手面露迟疑:“部长阁下,这样……若伤及无辜平民……”
“闭嘴!”大仓健三郎一巴掌拍在桌上,冷笑道:“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死几个中国人,总比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战略布局彻底断气要强!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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