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的专列风驰电掣,碾过华北平原的铁轨,仿佛要将一切杂音甩在身后。
车厢内,他一袭白衣长衫,手持一本线装书,风骨凛然,眼神中透着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
他要去石家庄,他要召开“共和正统大会”,他要告诉全天下,谁才是真正的共和守护者,谁才是道德的标杆。
他坚信,真理越辩越明,高尚的情操足以击溃任何物质的诱惑。
石家庄,高台已筑,十七省代表正襟危坐,连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列强观察员们也悉数到场,准备见证这位“儒将”如何一言定乾坤。
吴佩孚缓步登台,环视一周,声线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吾辈军人,当以节操立世,岂能如那关外莽夫张作霖般,以食利诱,以谣惑众?此乃乱国之举,更是对共和精神的践踏!”
台下,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代表们纷纷点头,被这股浩然正气所感染。
吴佩孚嘴角微扬,正待继续他的宏论,将张作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就在这气氛最热烈的时刻,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穿透了掌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竹板声,比洋枪还突兀,从台侧的人群中炸响。
一名穿着破旧长衫,头戴瓜皮帽的老者,领着个小徒弟,不知何时混了进来。
安保人员刚要上前,却见老者把竹板一亮,扯着嗓子喊:“各位爷,共和大会,添个乐子!文化表演,助助兴!”
安保们顿时麻爪了。
这年头,打人容易,打“文化人”?
那可是要上报纸的!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老者的快板已经唱开了,那词儿,损得冒烟。
“你讲道理,我讲‘道理’,你的道理是洋纸币!一张嘴,主义满天飞;一伸手,欠条堆成堆!高谈阔论节操贵,百姓米缸见了鬼!”
老铁嘴的声音又尖又亮,每个字都像小钢针,精准地扎进吴佩孚刚刚营造出的神圣氛围里。
台下的掌声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从肃穆到错愕,再到憋笑。
吴佩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会场外,王以哲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全面收口。
伪装成各地商帮的奉军宣传队,在会场出口支起了两个奇特的摊子。
左边一摊,热气腾腾的蒸笼高高垒起,牌子上写着——“吴大帅还款进度馍”。
每个白面馒头上都用食用色素印着一小块借据的片段,凑齐完整的借据图案,就能到旁边柜台兑换一块锃亮的大洋。
这堪称民国最早的大型线下集卡兑奖活动,引得散会出来的代表随从和本地百姓纷纷掏钱购买,人手一个“债主馍”,吃得津津有味。
右边一摊更绝,只放了一杆大秤,牌子曰:“良心秤”。
百姓可以拿自家的米来称,只要发现有商家缺斤少两,摊主二话不说,直接送你一张印刷精美的“吴佩孚欠条复印券”,并附赠一句:“奸商坑你一两米,大帅坑咱万万千,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老铁!”
于是,当那些刚刚还在会场里为“共和正统”鼓掌的代表们走出大门时,眼前是怎样一副魔幻的景象:人人手里攥着印着借据的馒头,口袋里揣着“欠条复印券”,耳边还回响着那要命的快板词。
更有甚者,已经有好事者把快板词改编成了小曲儿,哼哼唧唧地唱着:“金丝帽,摇尾巴,借钱打仗不回家,共和正统当被面,里子全是空脑瓜!”
混在人群中的艾伦·怀特,飞快地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这不是战争,这是对既定认知的一场起义。武器是馒头和段子,而吴将军,显然对此毫无准备。”
消息传回奉天,张作霖正在官邸后院,“偶然”接受了艾伦·怀特的专访。
这位东北王,穿着一身家常的粗布衣,正吭哧吭哧地啃着一个大馒头,腮帮子鼓鼓囊囊。
面对镜头,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张作霖,大老粗一个,没念过几天书。但我寻思着,这天底下的理儿就一个——兵可以暂时没好枪,但不能没饭吃;当官的可以兜里没钱,但心里不能没良心。吴子玉文化高,说我是个武夫?对喽!我就是个武夫!可我这个武夫,是给手下兄弟和老百姓发白面馍馍,他那个儒将,是给洋人老爷们写借条!”
说罢,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的石桌上摸出一本磨得起了毛边的《曾文正公全集》,在艾伦·怀特惊讶的目光中,用力地拍了拍封面:“你瞧,洋记者,俺也读书!不过俺不像吴子玉那样专看虚的,俺就看这一章!”他把书翻开,粗大的手指点在其中一页上,“瞅瞅,‘带兵先带心’!这话说得贼好!心是啥?心就是热乎乎的肚子和不被当傻子骗的脑子!”
话音刚落,张作霖的脑海里,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响起:【“舆论裂变”核心触发条件已达成——敌方高调宣讲反被花式解构,其影响力已转化为对宿主的正面反哺,影响力获取效率+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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