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仿佛要将整个旅顺港彻底吞噬。
码头上,刚刚停靠的“扶桑号”巡洋舰如同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舰上的水兵正骂骂咧咧地在雨中固定着缆绳。
紧随其后,补给舰“明石丸”笨拙地驶入泊位,巨大的起重机开始吱吱呀呀地响动,准备将成吨的煤炭、燃油和弹药吊上船。
关东军司令部的作战室内,气氛比外面的暴雨还要压抑。
土肥原贤二握着无线电话筒,额角的冷汗混着雨水(他刚刚从外面跑进来)顺着脸颊滑落。
电话那头,是陆军大臣田中义一近乎咆哮的怒吼:“土肥原君!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明日拂晓,必须炮击海上的‘海辽号’!这是来自东京的死命令!如果你做不到,明天中午之前,你的继任者就会搭乘最快的飞机抵达旅顺!你滴,明白?!”
“哈伊!陆相阁下!”土肥原猛地低头,几乎要把腰弯成九十度,尽管电话那头的田中根本看不见。
他放下电话,双手撑着地图桌,手背上青筋暴起。
炮击“海辽号”?
说得轻巧!
那是张作霖的走私船,更是他故意放出来的诱饵,谁知道周围的海域里埋伏了多少奉军的潜艇和鱼雷艇?
这简直就是逼着关东军往陷阱里跳!
可军令如山,他又能怎么办?
难道真要拿帝国最精锐的巡洋舰去赌一个莽夫的圈套?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殊不知,真正的危机早已绕过了他设想的战场。
此刻,就在旅顺港防波堤的阴影内侧,一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鬼魅黑影,正随着波涛轻微起伏。
这便是奉军最新锐的“奉天一号”鱼雷艇,它就像一条最耐心的鳄鱼,借着倾盆暴雨和夜色的双重掩护,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猎物的池塘。
艇长王铁柱将眼睛死死贴在潜望镜上,镜片外的雨水模糊了视野,但他依然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灯火通明、正在进行补给作业的“大胖子”——“明石丸”号。
“报告郭总指挥,我艇已就位,距离目标‘明石丸’约八百米,目标特征确认无误,请求攻击!”他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清晰地传到了岸上一处伪装成渔民小屋的临时指挥所里。
郭松龄,这位奉军的智囊,正戴着耳机,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面前那台德国进口的、还散发着机油味的雷达显示屏。
屏幕上的几个光点缓慢移动,清晰地标示出港内日军舰船的位置。
“茂宸,你他娘的给老子稳住,别浪!”耳机里传来一个沙哑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还夹杂着火柴划动的“刺啦”声。
奉天,大帅府。
张作霖正叼着一根哈瓦那雪茄,亲自坐镇总监听台。
他面前摆着和郭松龄那里一模一样的设备,听到王铁柱的报告,他嘴角咧开一个得意的弧度,对着话筒冷哼一声:“他娘的,小鬼子以为老子要跟他对炮?笑话!老子不打你的炮,老子打你的饭碗!我倒要看看,你那‘扶桑号’没了吃的喝的,是烧爱国热情出港,还是烧你田中义一的头发当燃料!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打!对准它的腰子,狠狠地打!”
“是,大帅!”郭松龄冷静地切换频道,“铁柱,执行‘断粮’计划!发射!”
“明白!”王铁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吼一声:“一号、二号鱼雷,定深三米,目标敌舰动力舱,发射!”
艇身轻微一震,两道压缩空气的嘶鸣声之后,两枚致命的“水下长矛”悄然破开水面,拖着两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白色尾迹,如两头嗜血的鲨鱼,直扑“明石丸”号那肥硕的船身中部!
八百米的距离,对于新式鱼雷而言不过是十几秒的旅程。
码头上的日军还在悠闲地进行着补给,甚至有水兵靠在船舷上,对着瓢泼大雨抱怨着鬼天气。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死神已经敲响了门铃。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撕裂了雨夜!
紧接着是第二声爆炸,声音稍弱,但更加沉闷,像是从水下传来。
“明石丸”号的船身中部猛地腾起两团巨大的火球,炽热的橘红色光焰瞬间照亮了整个旅顺港!
爆炸的冲击波将码头上的起重机直接掀翻,无数燃烧的碎片夹杂着煤块和弹药箱,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
整艘补给舰的龙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生生折断,巨大的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左侧倾斜。
更致命的是,被击中的燃油舱发生了殉爆,大量的重油泄漏出来,瞬间就在海面上形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熊熊烈焰迅速蔓延,很快就舔舐到了码头,引燃了堆积如山的物资。
一时间,爆炸声、金属扭曲的哀嚎声、士兵的惨叫声和烈火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旅顺港仿佛化作了人间地狱。
远在大连的日本领事馆内,田中义一刚刚放下电话,正端起一杯清酒准备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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