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脏脏包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刻意轻快起来,她给沈默夹了一块清蒸鱼,“尝尝这个,看着挺鲜嫩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画画。”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我们一边吃着,话题也从沉重的身体健康,转向了年会上的趣闻和出版圈的八卦。
餐品琳琅满目,很快,服务生端上了我们之前点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散发着诱人的肉香。江予安自如地拿起刀叉,他左手本就灵活,右手的骨折经过休养也已康复,切割的动作虽不如受伤前利落,但也足够从容。
我正低头切着自己盘里的牛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旁边的沈默遇到了点小麻烦。他能用叉子固定食物,但持刀的右手显然力量不足,切起厚实的牛排显得有些吃力,动作缓慢而微带滞涩。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旁的脏脏包极其自然地放下了自己的刀叉。她将自己那份已经细心切好的、大小刚好入口的牛排盘子推到沈默面前,然后顺手将他那份完整的牛排端到了自己面前。
“喏,吃这份。”她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仿佛这只是餐桌上一个无需在意的寻常举动。
沈默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眼中有细微的波动闪过,他低声说:“谢谢。”
脏脏包已经开始动手切那块完整的牛排,头也没抬:“跟我不用客气。”
接下来,我几乎是带着一种学习和惊叹的心情,观摩了脏脏包是如何全方位“呵护”她这位“大熊猫”作者的。她利落地剥好几只鲜虾,自然地放进沈默的盘子里;注意到他的水杯空了,会立刻起身去给他续上温热的茶水;甚至在他嘴角不小心沾到一点酱汁时,及时递上纸巾。
她做得行云流水,沈默也接受得坦然,两人之间有种经年累月形成的、外人难以介入的默契。相比之下,我对江予安的照顾,反而显得有些“业余”和“大条”了——毕竟,他能独立完成绝大多数事情,我好像也不需要做什么。
我忍不住笑着打趣她:“昭昭,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回答。你对你手上所有的作者,都这么体贴入微、服务周到吗?怎么也没见你给我切块牛排,剥个虾什么的?”
脏脏包闻言,抬起头,笑嘻嘻地,半真半假地回答:“那当然不是啦!林月你这就冤枉我了!沈默能一样吗?他可是我们社的‘镇社之宝’,是国宝级的大熊猫!是我手上最值钱、最重要的作者,当然要精心呵护,不能有半点闪失啦!”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她特有的夸张和俏皮。
而就在她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坐在她对面的沈默,正静静地看着她。他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却漾开了一圈极温柔的涟漪,那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专注地落在脏脏包神采飞扬的脸上。
脏脏包毫无所觉,还在继续“控诉”,但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的埋怨:“月月你是不知道,我刚接手沈默的时候,社里的前辈们可都提醒我,说这位老师怎么怎么难搞,怎么怎么要求高,吓得我战战兢兢的。结果接触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沈默除了会拖稿,脾气好得很,几乎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话锋一转,皱起鼻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拖稿是非常、非常、非常糟糕的习惯!是所有编辑的噩梦!”
随即,她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但是话又又说回来,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身体不好,有时候是真的画不动,疼得厉害或者住院的时候,我催稿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咽回去。这种时候,我还能怪他吗?当然不能啦。”
她这一番自问自答,情绪起伏,生动极了,把我们都逗笑了。
江予安在我身边,忽然低声对我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这个脏脏包,倒是把‘口是心非’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而且,这哪里是编辑对作者的照顾,这分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细腻入微的守护。
餐毕,我们一行人离开餐厅。脏脏包送沈默回酒店房间,我和江予安则去停车场取车。
坐进车里,江予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若有所思地说:“沈默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一些。反复住院,对意志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是啊,”我叹了口气,启动车子,“所以脏脏包才那么心疼他吧。那种‘眼看就要爬上坡又滑回谷底’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我想到沈默看脏脏包的那个眼神,想到脏脏包那看似玩笑实则满是维护的话语,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有些人,早已住进了彼此的生命里,或许只差一阵风,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幸好,我和江予安,已经安稳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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