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刻意的“陪伴”,反而让病房里的空气比往常更加令人窒息。江予安自始至终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但我知道,他紧绷的身体线条表明他清醒地感知着这一切。
需要倒尿袋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操作。
“我来我来!”江妈妈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急切,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介入的、体现母亲关怀的切入口。
她走到床边,伸手就去碰尿袋的引流管,动作却带着明显的生疏和犹豫,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操作。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出言指导,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了。
“我来吧。”
是一直沉默的江爸爸。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走到了床边。他示意江妈妈让开,然后俯下身,动作虽然不算非常熟练,但步骤清晰——关闭引流阀,分离尿袋,倾倒,再接回,打开阀门……一套流程下来,虽不如我或护士利落,却也准确无误。
我有些惊讶,但立刻反应过来,或许在江予安刚出事的那段最混乱的时期,江爸爸是参与过实际护理的。
我没有阻止,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完成。
江予安依旧闭着眼,但在他父亲接手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他搭在被子外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到了每天例行的腿部按摩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被子。江予安那双瘦弱、苍白,因缺乏运动而肌肉有些萎缩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江妈妈立刻又凑了过来,站在我身边,眼睛紧紧盯着我的动作,似乎想学习。
“阿姨,就是简单地按摩一下,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肌肉萎缩和关节僵硬。”我尽量用专业的口吻解释着,试图缓解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伸出手,掌心涂了温润的按摩油,刚刚覆上他小腿的肌肉,准备用适中的力道开始揉捏。
就在这时,他双腿的肌肉毫无预兆地、剧烈地抽搐痉挛起来,两条腿呈现出一种不受控制的、诡异的姿态。
这样的状况我和江予安都已习惯。我立刻停下动作,用手轻轻按住他痉挛的部位,等待着这阵不受控制的肌肉风暴自己平息。
然而,就在痉挛发生的那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捕捉到——
站在我身旁的江妈妈,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骤然睁大,那里面充满了震惊、心痛,还有一种……近乎生理性的不忍直视。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飞快地、几乎是狼狈地转开了头,肩膀微微颤抖,再也不肯看向这边。
这个反应,虽然无声,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我低着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假装没有看见。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我理解一位母亲看到儿子身体承受如此痛苦时的本能反应,那是心如刀割。但她的“不忍直视”和下意识回避,无疑像一把无形的刀子,也在凌迟着江予安敏感的自尊。这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你的身体是多么的“不正常”,连你的母亲都无法坦然面对。
江予安依旧闭着眼,但我感觉到,他整个身体在我手下,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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