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做出了决定。
我并没有猛地弹开,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厌恶的表情。我只是非常自然地、仿佛只是睡醒了要活动一下身体般,微微抬起了头,将环住他腰的手收了回来。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湿渍,然后看向他。
果然,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绷得死死的。
他的眼睛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寸寸碎裂、熄灭。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沉寂。
“江予安,”我开口,声音出乎我自己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好像有点小状况。”
我没有用“尿了”、“漏了”这样的词,也没有说“糟糕”、“麻烦了”这样会加剧紧张感的词汇。“小状况”三个字,轻描淡写,最大限度地降低了事件的严重性。
他依旧没有说话,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继续用那种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道:“床单好像有点潮了,我衣服下摆也沾湿了一点。我得起来处理一下,顺便帮你换套干净的,不然躺着不舒服,也容易着凉。”
我说的是“床单潮了”,而不是“你尿湿了床单”;我说的是“帮你换套干净的”,这将他放在了需要被照顾的位置,而不是一个“肇事者”的位置。
我把这件事,定义成了一个需要共同解决的、中性的“护理问题”,而不是一次令人难堪的“事故”。
说完,我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我的神态自若,没有流露出半点嫌弃或是不耐烦。
我甚至没有急着去处理自己衣服上的湿迹,而是首先按响了呼叫铃,请护士送来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并说明需要更换。
然后,我走到洗手池边,用温水浸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拧得半干。
我拿着温热的毛巾回到床边,看着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双目紧闭,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整个世界。我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一阵阵抽痛。
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紧握成拳的左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江予安,我们先擦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会舒服很多。”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猩红的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痛苦。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知道,那里面是滔天的自责、羞愧和无地自容。
我没有给他开口说“对不起”或者任何自我贬低话语的机会。我只是用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尊重地,开始为他擦拭腰腹侧沾染的湿痕。我的动作专注而轻柔,就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和厌恶。
当温热的毛巾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猛地抬起手臂,用手肘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有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替他擦拭眼泪。我知道,有些眼泪,需要流出来。有些痛苦,需要被看见,然后才能慢慢愈合。
我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用我的平静,我的接纳,我的行动,告诉他:我看见了你所有的狼狈,但我依然在这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我爱你这个事实。
这湿漉漉的印记,不是耻辱的标记,而是我们共同跋涉的、充满荆棘与爱的路途上,又一个需要携手跨过的坎。而我,绝不会松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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