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打湿制铙营的青铜冷光,龙弈刚将双兽纹青铜铙搁在樟木案上,握着木柄轻轻一敲,“铛” 的一声脆响里竟混着刺耳的崩裂声 —— 铙沿崩出的碎渣里,裹着泛着锈色的铸铁粒(按阿婷父亲《制铙秘录》,真祭天铙需用纯青铜反复锻打,无半分杂铁,否则祭天敲击时会崩裂伤人)。他蹲下身,指尖摸过铙柄的缠绳,突然触到针尖般的硬物 —— 解开麻绳,竟见木柄里藏着根涂了黑膏的细针,针尾缠着丝绢,写着 “祭天申时”,却没盖部落特有的 “天” 字图腾。
“送铙去祭天台的祭司还没回?” 阿婷抱着本泛黄的《祭天仪轨》跑过来,书页被秋露浸得微卷。她指着 “祭天铙需悬于三丈高杆,由祭司持玉槌敲击” 的记载,再看营里待发的铙,每只铙柄都缠着短绳,根本够不着高杆:“萧衍的人连仪轨都没吃透,却故意留这么明显的破绽,像是……”
“像是引我们盯着铙本身,忽略别的。” 苏雅突然按住龙弈要拔毒针的手,银簪挑起丝绢上的黑膏,在日光下泛出淡绿:“是‘腐肌膏’,沾到皮肤会红肿流脓,却不致命 —— 他们不想真伤祭司,只想让祭祀中断,嫁祸我们故意破坏。” 她又翻出铙堆下的木盒,里面装着祭祀用的玉槌,槌头竟刻着东齐的 “龙纹”,“连玉槌都换了,却没改铙身的部落兽纹,这刻意的矛盾……”
话没说完,营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赵彻的弓弩营押着个披麻布祭袍的老人进来,老人手里捧着卷兽皮仪轨,祭袍下摆沾着制铙营的青铜屑,脸色苍白如纸:“是东齐兵逼我的!说不把这假仪轨给北境,就烧了部落的粮囤!”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龙弈伸手扶住时,却见老人袖管里掉出片枯叶 —— 是祭天台附近特有的枫树叶,不是部落粮囤旁的槐树叶。
“老祭司,您去年祭天用的玉槌,是哪位工匠做的?” 龙弈突然问。老人愣了愣,含糊道 “是…… 是南边来的工匠”,可阿婷记得,部落祭司的玉槌历来由老祭司的儿子亲手打造,去年还跟她父亲讨过青铜粉镶边。龙弈刚要追问,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冰凉:“别去祭天台!他们在高杆下埋了火药,申时一到就炸!粮囤那边也有埋伏,说要等你们分兵去救,就……”
“就烧粮囤,断部落的秋粮。”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铙堆后一戳,枪尖挑出个藏在暗处的青铜片,上面刻着 “粮囤申时”—— 与丝绢上的 “祭天申时” 分毫不差。老将军皱起眉头:“可两处都在申时动手,他们哪来这么多人?”
阿婷突然翻到兽皮仪轨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祭天台与粮囤的位置,用红线连出条小路:“是调虎离山!他们想让我们分兵去两处,其实主力在小路上等着,等我们路过就……” 她话没说完,龙弈突然看向老人的祭袍领口,那里别着枚青铜扣,是东齐禁卫特有的样式 —— 真部落祭司从不戴金属扣。
“您不是老祭司。” 龙弈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老祭司的左手有块祭火烫伤的疤,您没有。” 老人浑身一颤,祭袍下的手悄悄摸向腰间,凌丰的银枪及时抵住他的腰侧,甲胄碰撞声在营里格外清晰:“别装了,你袖口的枫树叶里,还藏着火药引信吧?”
假祭司突然笑了,扯下麻布祭袍,露出里面的东齐兵甲:“算你们眼尖!可你们还是晚了 —— 真老祭司被绑在粮囤的草堆里,祭天台的火药也接好了引信,申时一到,要么你们看着祭司死,要么看着粮囤烧!”
“你错了,我们不用选。” 龙弈突然指向营外,远处传来清亮的号角声 —— 是赵勇带着重甲营往粮囤方向去了,“我早让人盯着粮囤,你们的人刚靠近,就被围住了。” 他又拿起那只藏了毒针的青铜铙,轻轻晃了晃,“至于祭天台的火药,你以为我们没发现引信是从铙柄延伸过去的?早在你进来前,苏雅就已经让人剪断了。”
假祭司脸色骤变,突然往铙堆扑去,想点燃藏在铙底的备用引信。项云的铁枪快如闪电,枪杆缠住他的手腕,只听 “咔” 的一声轻响,假祭司痛得惨叫起来。赵彻的人立刻上前,将他捆了个结实,从他怀里搜出块东齐兵符,符上刻着 “萧” 字。
“申时快到了,祭天台不能没人主持。” 阿婷突然想起什么,抱着《祭天仪轨》往外跑,“我去请部落的副祭司!他去年跟着老祭司学过仪轨,肯定能主持祭祀!” 苏雅跟着她跑出去,药箱里装着解 “腐肌膏” 的药膏,以防还有漏网的毒针。
龙弈带着凌丰往祭天台赶,路上却见部落的人往粮囤方向跑,神色慌张。拦住一个村民问,才知假祭司的同党在粮囤附近放了几把小火,虽被赵勇的人扑灭,却有村民说看到老祭司被绑在草堆深处,火势差点烧到他。
“别慌,我让人保护老祭司了。” 龙弈安抚好村民,加快脚步往祭天台走。远远就看到高杆上悬着的青铜铙,是阿婷和副祭司赶制的真铙,铙身的兽纹在日光下泛着金光。副祭司穿着真祭袍,手里拿着玉槌,正等着他们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