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深处那间尘封档案室的开启,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股无形的、阴冷的暗流,开始悄无声息地,从皇宫的深处,向着整个京师渗透。
最先敏锐地察觉到这股暗流变化的,并非是朝堂上那些嗅觉灵敏的文官,而是顾昭那张遍布京城内外、早已深入到帝国毛细血管的情报网络。
镇国公府,书房内。
小石头,如今已是情报司事实上的掌舵人,他将一份薄薄的、却又重逾千斤的密报,轻轻地放在了顾昭的桌案上。
“公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的人发现,最近宫里头,有几拨小太监的活动很异常。他们不属于司礼监,也不归各宫苑管辖,行踪诡秘,专门在京城的各个要害衙门口、甚至是咱们一些外围产业的附近活动。我让最好的暗探跟了几天,顺藤摸瓜,发现他们的落脚点,都指向了皇城内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院子。”
小石头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不寒而栗的名字:“那个院子,曾经是东缉事厂的驻地。”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仿佛被抽干了。
顾昭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他没有去看那份密报,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深邃的夜空。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小石头的心上。
“看来,西山论道上,我那番‘天子之问’,终究还是逼得太紧了。”顾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他终于还是无法再忍受,一个权力不受制衡的臣子了。”
小石头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公爷,要不要我让弟兄们……”
“糊涂!”顾昭低声喝止了他,“堵不如疏。这股暗流的源头,在乾清宫,在龙椅之上!你今天杀了一批,明天,他就会建起一个更隐秘、更庞大的西厂、内行厂!直接动手,只会将我们和陛下的关系,彻底推向决裂的深渊。到那时,亲者痛,仇者快,刚刚稳定下来的大好局面,将毁于一旦!”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这些番子,像一群见不得光的耗子一样,到处打探,甚至栽赃陷害吗?”小石头急切地问道,他深知东厂过去的行事手段,是何等的酷烈与卑劣。
顾昭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书房墙壁上悬挂的那副巨大无比的、标注着山川、河流、城市与铁路规划的《大明全舆图》前。他的目光,从北方的京师,一路向南,越过黄河,最终,落在了那片富庶、繁华,同时也最为复杂、保守势力最为盘根错节的江南地区。
“河流泛滥,最好的办法,不是去修筑一道脆弱的堤坝,妄图堵住它,”顾昭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深邃光芒,“而是要为它,开凿一条更宽阔、更宏伟的河道,引导着它,去向我们希望它流向的地方。”
他转过身,看着依旧有些困惑的小石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帝感觉自己在京城这个笼子里,被我的势力包围得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才需要东厂这把刀,来为他寻求安全感。那么,我们为何不干脆,请他走出这个笼子,去亲眼看一看,这个被他所猜忌的臣子,为他打下的,是何等壮丽的一片江山呢?”
“公爷的意思是……”小石头的心,猛地一跳。
“我要上奏,请陛下……天子南巡!”
三日后,早朝。
就在朝臣们还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政务争论不休时,被特许免朝的镇国公顾昭,却一身戎装,手持玉笏,昂然步入了大殿。
他一出现,整个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方那个身姿挺拔、渊渟岳峙的身影,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这几日来,东厂的初步建立,给了他一丝久违的掌控感,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对于被发现的恐惧。
他不知道,顾昭今日,为何会一反常态地出现在这里。
“臣,顾昭,有本奏。”顾昭的声音,洪亮而沉稳,响彻整个金銮殿。
“准奏。”崇祯沉声道。
“启奏陛下!”顾昭高声道,“自我大明定都北京,历代先皇,皆镇守国门,抗击北虏,未曾有片刻懈怠。如今,赖陛下天威,京畿之战大胜,北虏远遁,中原流寇亦在清剿之中,渐趋平定。此诚我大明中兴之吉兆也!”
“臣以为,当此之时,陛下宜告慰太祖高皇帝在天之灵,效仿古之圣君,巡视天下,以彰皇恩,安抚万民!而巡视之首选,莫过于我大明财赋重地——江南!”
“天子南巡?!”
这四个字一出,整个朝堂,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平静湖面,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顾昭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用一种极具感染力的语调,对着龙椅上的崇祯,描绘着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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