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站在洛阳城头,指尖捻着一片刚飘落的槐树叶。风从东方来,带着阳城方向的尘土气息,隐约还能听见秦军操练的呼喝声——那是秦武王留在周室境内的最后据点,像根扎在肉里的刺,不除不快。
“陛下,斥候回报,阳城秦军增至五千,主将是嬴疾。”史厌捧着竹简快步上前,声音压得很低,“嬴疾这人最擅长守城,去年韩军三次攻城都没讨到好,还折了两员偏将。”
姬延没回头,目光依旧锁着东方的天际。“嬴疾,樗里疾的侄子?”他记得这人,前世在兵书上见过,善用诡道,尤其擅长在城外设伏,当年楚军想偷袭咸阳,就是被他用疑兵计拖垮的。
“正是。”史厌点头,“据说他带了新造的投石机,射程能覆盖半个城外,咱们的强弩怕是够不着。”
身后传来甲胄摩擦的轻响,赵二带着亲卫营的百夫长们来了。这些百夫长都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脸上刻着风霜,眼神却比刀还利。“陛下,亲卫营三千人已整备完毕!”赵二抱拳,甲叶碰撞声里透着股狠劲,“您说怎么打,弟兄们就怎么冲!”
姬延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他突然笑了,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对着百步外的靶心拉满——那靶心是块嵌在墙里的铁甲,寻常箭矢根本穿不透。
“嗡!”
箭矢离弦,带着破空的锐啸,精准地射中铁甲的缝隙,将其钉得更深。“嬴疾守城靠的是地利,咱们就破他的地利。”他收回弓,箭尾的羽毛还在颤动,“赵二,带五百人,今夜去城东的乱石滩,把那里的巨石凿成圆球状,越多越好。”
赵二愣了愣:“陛下,那石头沉得很,凿成圆球……是要当滚石用?”
“不止。”姬延从案上拿起阳城的舆图,用炭笔在城外的斜坡上画了道弧线,“嬴疾肯定会在城外设伏,咱们就用这些石球当先锋,顺着坡冲下去,先冲散他的伏兵。”
史厌眼睛一亮:“陛下是想借势?那斜坡角度够陡,石球滚起来威力肯定不小,就是……怎么让秦军正好撞上去?”
“得让他们自己走过来。”姬延指尖点在舆图上的一处隘口,“嬴疾多疑,咱们明天先派一支小队去攻城,装作急功近利的样子,他必定会派伏兵从隘口绕后偷袭——那地方窄,正好能卡住石球的去路,让他想退都退不了。”
百夫长们轰然应诺,眼里的战意烧得旺。他们跟着姬延打了不少仗,最信的就是这位天子的算计——看似险招,实则步步都算到了对方的七寸。
入夜,城东乱石滩灯火通明。赵二带着人凿石头,錾子敲在石面上,火星溅起来,映着汉子们油亮的脊梁。“加把劲!”他光着膀子吆喝,手里的锤子抡得跟风车似的,“明天让秦军尝尝咱们的‘铁西瓜’!”
姬延没睡,坐在灯下翻看嬴疾的战例。竹简上记着他当年守函谷关的法子:白天闭城不出,夜里派小队袭扰,把敌军拖疲了再出城追杀。“倒是和我以前对付游击战的法子有点像。”他自语着,突然在竹简边缘看到一行小字,是史官补记的:“疾好食蜜,军中常备蜂糖。”
嘴角弯了弯,姬延唤来史厌:“去备些蜜水,越多越好,再让人编些草人,穿上咱们的军服。”
史厌虽不明所以,还是立刻去办。三更时分,蜜水备妥,二十个草人立在帐外,身上淋得黏糊糊的,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次日天刚蒙蒙亮,攻城的号角就响了。
三百名士兵推着云梯往阳城冲,喊杀声震得山谷嗡嗡响。可冲到城下三十步,云梯就故意歪了,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扶着,看起来慌乱又笨拙。
城楼上,嬴疾捻着胡须冷笑。“果然是毛躁的小子。”他对副将说,“传令下去,左营五千人从隘口绕后,等他们攻到城下,前后夹击,一举擒杀姬延!”
副将领命而去,嬴疾扶着垛口往下看,见周军的攻势越来越“弱”,甚至有士兵坐地上喘气,越发笃定这是诱敌深入。“再等等,让他们再往前些……”
就在此时,隘口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不是周军的,是秦军的!
嬴疾心里咯噔一下,刚要派人去看,就见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上城:“将军!不好了!隘口被堵死了!好多大石球滚下来,弟兄们被夹在里头,根本挪不动!”
“石球?”嬴疾脑子发懵,趴到垛口上往下望——周军的攻城小队早停了,正坐在地上看戏,为首的赵二还冲他举了举酒囊,像是在说“谢了啊”。
隘口方向的惨叫越来越近,夹杂着石球碾过甲胄的脆响。嬴疾猛地反应过来:“中计了!快撤军!”
可已经晚了。石球顺着斜坡滚得飞快,隘口窄,石球挤在一起,把秦军的退路堵得死死的。更要命的是,周军不知什么时候在石球上涂了蜜,引得山里的野蜂疯了似的扑过来,蛰得秦军嗷嗷叫,阵型瞬间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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