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蹲在峡谷两侧的山岩后,指尖捏着块被桐油泡透的碎石。石头滑腻腻的,带着股刺鼻的气味,他往崖下瞥了眼——赵二正带着亲卫往藤蔓丛里塞油布包,动作轻得像猫,脚边的枯叶都没敢碰响一片。
“都把嘴捂上。”他压低声音,往每个人手里塞了块湿布,“待会儿浓烟起来,别呛着。”
身旁的魏使正指挥工兵调整油桶的角度,听见这话咧嘴笑:“天子放心,俺们挖煤窑出身的,啥烟没见过?”话没说完,就被姬延瞪了回去——远处传来马蹄声,白起的先锋部队到了。
峡谷入口处扬起一阵烟尘,秦军的骑兵队鱼贯而入,铁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为首的骑士举着“白”字旗,速度丝毫没减,显然没把这窄窄的峡谷放在眼里。赵二忍不住拽了拽姬延的衣角,指了指骑兵队后的粮车——足足有百余辆,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再等等。”姬延按住他摸向火折子的手,目光盯着峡谷中段的弯道,“等他们全部进来,断了后路再动手。”
魏使急得直搓手:“可那是白起啊!听说他的兵能在箭雨里走正步,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了就把他们埋在这儿。”姬延的声音冷得像崖上的霜,手里的碎石被捏得咯咯响。他清楚记得史书里说白起善用奇兵,此刻却敢大摇大摆走峡谷,要么是轻敌,要么是有后手——但不管是哪样,这峡谷都是他们的葬身地。
终于,最后一辆粮车过了弯道。姬延猛地挥手,赵二立刻点燃火把,朝着崖下扔去。火把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油布包上,“腾”地窜起丈高的火苗,瞬间引燃了两侧的藤蔓。
“放石头!”姬延大吼一声,率先踹翻脚边的油浸碎石堆。无数裹着桐油的石头滚滚而下,砸在秦军骑兵队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更狠的是那些被火点燃的石头,落地就炸开一团火,把铁甲烧得滋滋响,骑士们纷纷从马上跳下来,在地上打滚灭火。
白起的先锋将反应极快,翻身下马就喊:“列阵!盾兵在前!”可峡谷太窄,骑兵根本转不开,盾兵刚举起盾牌,就被魏使埋的油桶炸飞——十几个油桶同时爆开,火浪顺着峡谷往前推,连粮车都烧了起来,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往回撤!”姬延见火候差不多了,挥旗示意亲卫们后撤。赵二却杀红了眼,拎着铁尺就往崖下跳,边跳边喊:“抓白起啊!赏布帛!”
“蠢货!”姬延骂了句,也跟着跃下去。刚落地就见个秦军裨将举刀砍向赵二,他飞身上前,短刀从对方肋下捅进去,抽出来时溅了满身血。“白起不在先锋队里!别恋战!”
赵二这才反应过来,铁尺横扫,把两个想爬崖的秦兵拍下去,嘴里嘟囔:“那也得抢几面旗回去!”说着就去拽粮车上的“白”字旗,拽了两下没拽动,反而被旗手用旗杆砸中胳膊。
“给我!”姬延一脚踹翻旗手,手起刀落砍断旗绳,将那面染血的旗帜扛在肩上,“撤!去东边山坳汇合!”
众人边打边退,秦军虽然被火攻打乱了阵脚,却依旧顽强,不断有人顶着浓烟往前冲。魏使的工兵队在崖上往下扔油桶,炸得峡谷里火光冲天,可秦军就像打不死的小强,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涌。
“不对劲!”姬延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浓烟里隐约闪现的秦军方阵,“他们在结阵突围!赵二,带一半人去堵后路,把剩下的油桶全炸了!”
赵二刚要跑,就听峡谷入口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白起的主力到了!黑压压的秦军从入口涌进来,刀盾并举,硬生生在火海里劈开条路。为首的将领银甲红袍,正是白起本人,他手里的长戟横扫,将迎面飞来的火石打飞,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姬延。
“周天子好大的手笔!”白起的声音透过浓烟传来,带着嘲弄,“用这等小计也敢拦我?”
姬延把旗帜塞给亲卫,握紧短刀:“能埋了你的就是好计!”他突然吹了声口哨,东边山坳里传来号角声——那是楚军的援军到了。
白起脸色微变,刚要下令分兵,就听身后传来巨响,后路的山壁突然坍塌,烟尘弥漫中,赵二举着铁尺狂笑:“白起老狗!你家后院塌啦!”
原来赵二没去炸油桶,竟带着人凿塌了峡谷后路的薄弱山壁。秦军前后受堵,顿时乱了阵脚,白起再想整队,楚军的火箭已经从东边射来,火雨落在人群里,惨叫声连成一片。
“撤!”白起当机立断,长戟指向西侧的崖壁,“爬上去!”
秦军士兵立刻像壁虎似的往崖上爬,姬延哪会给他们机会,挥手示意强弩营放箭。箭雨如蝗,将攀爬的秦兵纷纷射落,崖壁上瞬间挂满了尸体,像串成串的蚂蚱。
赵二看得直咋舌:“乖乖,这比俺们村杀猪还热闹!”说着一铁尺砸在个想偷袭的秦兵头上,脑浆溅了他满脸,也没顾上擦。
激战半个时辰,峡谷里的秦军终于溃散,白起带着残兵从西侧的小坡突围,回望火光冲天的峡谷,银甲上沾满了烟灰,眼神阴鸷得吓人。姬延站在尸堆上,望着他逃窜的方向,突然笑了——这是白起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传出去,周室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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