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蹲在粮仓顶部的阴影里,手里的硝石正顺着指缝往下淌。七月的夜风带着热浪,可他掌心却沁出冷汗——下方三十步外,秦军哨兵正用矛杆敲击着粮囤,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陛下,冰袋快化了。”史厌的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他怀里的皮囊正往下滴水,打湿了脚下的茅草。
姬延没回头,只是调整了下呼吸。皮囊里的冰块是用硝石制的,这法子他试了三次才成:硝石混着水装进陶瓮,瓮里再嵌套一个小瓮,小瓮里的水很快就能结冰。此刻,三十个这样的皮囊正藏在他们身后的草垛里,每个都裹着三层麻布防渗水。
“再等一刻钟。”姬延盯着下方的更夫,对方刚敲过二更,离换岗还有段时间。他摸出腰间的短刀,在粮仓的木梁上轻轻划了道痕——这是第三个记号,代表此处的木板最薄,是昨天用磁箭吸着铁钉探出来的。
秦军的粮仓建在高台上,四周挖着护城河,只有一座吊桥连着外面。白天他们观察了整整一天,发现秦军换岗时有盏灯笼会从吊桥这头晃到那头,那是哨兵传递“平安”信号的方式。
“灯笼动了。”史厌突然拽了拽姬延的衣角。
姬延立刻绷紧身体。果然,远处的吊桥尽头亮起盏灯笼,正慢悠悠地往这边飘。他数着灯笼晃过的次数——三长两短,这是秦军内部的平安暗号,昨天截获的密信里写得清清楚楚。
等灯笼消失在对岸的哨塔后,姬延比了个手势。史厌立刻招呼藏在草垛后的亲卫,三十人分成三队,一队扛着冰袋往粮仓侧面摸,一队拿着浸了煤油的麻布往吊桥挪,还有一队跟着姬延,手里都攥着磁箭。
“记住,冰袋砸在粮囤上就行,不用砸太准。”姬延低声叮嘱,“动静越大越好,引他们去救火。”
亲卫们点头,猫着腰穿过齐腰高的杂草。姬延盯着粮仓门口的哨兵,对方正靠在柱子上打盹,手里的矛斜斜杵在地上。他从背上摘下强弩,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磁箭的箭头嵌着小块磁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嗖!”
箭没射中哨兵,却精准地吸在了他身后的铁门上,“当”的一声脆响。哨兵一个激灵跳起来,举矛四处张望,嘴里骂骂咧咧:“谁?!”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姬延已经翻下粮仓顶,落地时顺势滚了两圈,躲到粮囤后面。史厌带着人紧随其后,三十个冰袋“砰砰乓乓”砸在粮囤上,冰碴混着水溅得到处都是,有的直接砸破了麻布,冰块滚得满地都是。
“有刺客!”哨兵终于反应过来,举矛就刺。姬延侧身避开,手里的短刀顺势劈向对方手腕,哨兵吃痛,矛“哐当”掉在地上。姬延一脚将他踹翻,抄起矛就往吊桥方向跑——按计划,该引秦军往那边去了。
果然,粮仓里很快涌出大批秦军,举着火把嚷嚷着“救火”,可四处都是冰块,哪有火?只有满地冰水和被砸破的粮囤,白花花的粟米混着冰碴流了一地。
“往那边跑了!”姬延故意大喊,朝着吊桥方向狂奔。秦军果然上当,呼啦啦追了过来。他跑过吊桥时,史厌的人已经把浸了煤油的麻布缠在了吊桥的锁链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点火!”
姬延冲出吊桥的瞬间,火把就扔了过来。麻布遇火“腾”地燃起,火舌顺着锁链往上爬,很快就把吊桥烧得噼啪作响。追来的秦军急得在对岸跳脚,眼睁睁看着姬延他们消失在夜色里。
“陛下,您看!”史厌突然指着粮仓方向,那里竟真的燃起了火光——不知哪个冰袋砸中了灯笼,火星引燃了散落的粟米,虽然火不大,却足够秦军手忙脚乱。
姬延却没笑,他正盯着手里的磁箭。箭头吸着块铁片,是从秦军哨兵的甲胄上刮下来的。“他们的甲胄果然换了新铁,”他捏着铁片冷笑,“可惜啊,再新的铁,也怕冰。”
往回走的路上,亲卫们都在兴奋地讨论刚才的动静,史厌却发现姬延在走神,忍不住问:“陛下,您在想啥?”
“在想硝石。”姬延道,“这东西除了制冰,还能做什么?”
史厌愣了愣:“做冰就够厉害了啊,夏天能让秦军的粮发霉。”
“不够。”姬延摇头,他想起现代的硝酸甘油,虽然配方记不全,但硝石能制冰,肯定也能制别的。“明天让工匠把硝石和硫磺混着烧烧看,说不定有新东西。”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蒙蒙亮。公孙述早等在营门口,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来:“成了?”
姬延把磁箭扔给他,箭头还吸着铁片:“你自己看。”
公孙述掂着箭,又跑去看带回的粟米——被冰水泡过的粟米黏糊糊的,显然是不能吃了。他咋舌:“这招太损了!秦军至少半个月没粮吃!”
“半个月够咱们做很多事了。”姬延拍了拍他的肩,“告诉韩国的工匠,多烧硝石,越多越好。另外,让人去查秦军的水源,我要让他们连水都喝不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