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用靴底碾灭油灯时,帐外的风正卷着雪沫子抽打毡帘。史厌的影子在帐壁上晃了晃,手里铜盘里的匕首泛着冷光,刃口沾着的血珠滴在盘沿,晕开一小片暗红。
秦兵的斥候换了批新人。史厌把匕首摆进盘里,叮当声在死寂的帐内格外清晰,领头的那个左眉有疤,箭术准得邪乎,昨天差点射穿咱们的粮仓旗。
姬延正用布擦拭短刀,闻言动作顿了顿。布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合成纤维布,耐磨得很,擦过刀身时发出沙沙响。左眉有疤......他指尖在刀柄上敲了敲,是嬴华的人。那家伙最擅长训练死士,斥候里十个有八个是他的手笔。
史厌皱眉:要不要今晚去端了他们的斥候营?
不急。姬延把短刀归鞘,金属碰撞声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嬴华故意放这批人过来,就是想引咱们出手。他起身走到帐门口,撩开毡帘一角,雪光刺得人眼疼,远处秦营的灯火像嵌在黑布上的碎金子,看着近,实则隔着三里地的开阔雪原。
他们的粮草营移到了鹰嘴崖。姬延突然说,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派去的细作回来报,说那里只留了五十人看守,连栅栏都没扎牢。
史厌眼睛一亮:您是说......
嬴华想让咱们去劫粮。姬延放下毡帘,帐内重归昏暗,鹰嘴崖三面是峭壁,只有一条窄路能走,他笃定咱们会贪这个便宜。
史厌捏紧了铜盘边缘: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粮草运进主营?
姬延没答,反而从怀里摸出张揉得发皱的纸,上面用炭笔描着简易地图,鹰嘴崖的位置被打了个叉。你带三十人,明晚三更去鹰嘴崖,动静越大越好。他指尖点在地图另一侧的山谷,把火把绑在箭上往天上射,让他们看见火光就够了。
史厌盯着那个山谷,突然明白过来:您要......声东击西?
不然呢?姬延笑了笑,指尖在粮草营三个字上划过去,嬴华以为我会盯着粮草,其实我要的是他的斥候营。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只放火,别真冲进去,天亮前必须撤回来。
史厌领命时,帐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姬延重新拿起短刀,借着从毡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端详刃口——这刀是他用现代锻造知识改良过的,淬火时加了点锰,硬度比普通青铜刀高了三成,砍铁甲跟切肉似的。
一、饵
史厌带的人半夜出发时,雪又下大了。三十人骑着快马,每人背上捆着两捆浸了油的柴草,马蹄踏在雪地上,咯吱声被风雪吞了大半。快到鹰嘴崖时,史厌抬手示意停下,从箭囊里抽出支火箭,弓弦拉满,借着雪光瞄准了崖顶的了望塔。
三十支火箭同时升空,拖着红尾巴钻进雪幕,有几支真就落在了粮草营的帐篷上。火一下子窜起来,映红了半边天,秦兵的呼喊声很快炸响,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史厌勒马观望片刻,见崖下果然冲出不少秦兵往粮草营跑,嘴角勾了勾,打了个呼哨:
马队转身时,他故意让几人摔了两捆柴草在路边,还留了面绣着字的旗帜。这是姬延特意交代的,要让秦兵以为他们仓皇逃窜,连军旗都顾不上捡。
二、袭
同一时刻,姬延正带着二十亲卫趴在斥候营外的雪窝里。雪没到胸口,冻得人骨头疼,但没人敢动——姬延说过,谁先抖一下,回去就罚他啃三天生米。
秦兵的斥候营果然空了大半,只剩十几个守营的在烤火。姬延打了个手势,亲卫们像泥鳅似的滑进栅栏,短刀抹过哨兵脖子时,连雪沫子都没惊起多少。他直扑中军帐,帐里果然亮着灯,左眉带疤的斥候头领正趴在案前写什么,听见动静抬头的瞬间,姬延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嬴华让你写什么?
疤脸梗着脖子不说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姬延手腕一使劲,刀背磕在他后脑勺上,疤脸闷哼一声软下去。案上的竹简撒了一地,姬延捡起来看,瞳孔骤缩——上面记着秦兵的布防图,连他们刚换的岗哨时辰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把竹简卷起来塞怀里,打了个急促的呼哨。亲卫们早把剩下的秦兵捆成了粽子,闻言扛起人就往外跑。姬延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往火堆里扔了把硫磺,火地窜起来,把帐篷烧得噼啪响。
三、变
往回走的路上,雪突然停了。姬延勒住马,侧耳听着风雪里的动静——不对劲,太安静了,连秦兵的追击声都没有。他猛地转头,看见史厌派来报信的亲卫从斜刺里冲出来,马嘴里喷着白气:史将军被围住了!秦兵根本没追到底,是假的!
姬延心里一沉。嬴华比他想的更狠,居然算到了他会分兵,还故意放史厌的马队跑远,再回头包抄。他拽过亲卫手里的弓箭,箭头沾了麻药,这是他按现代配方调的,沾皮就晕。
你们带俘虏先回营,他把竹简塞给亲卫,告诉留守的,用这个换史厌。
亲卫急了:那您呢?
我去捞人。姬延拍马转身,短刀在腰间晃悠,告诉史厌,要是敢死在我前头,我扒了他的皮做箭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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