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
箭矢狠狠钉在盾牌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一支刁钻的弩箭穿透盾牌边缘的缝隙,狠狠扎入他的大腿!
剧痛钻心!
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盾牌死死顶在身前,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块礁石!
箭矢不断射来,盾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边的士兵接连中箭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陈叔至——!受死——!”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一员曹军骁将,趁着箭雨掩护,策马挺枪。
如同闪电般从混乱的战场中突出,长枪化作一点寒星,带着刺耳的破空厉啸,直刺陈到心窝!
正是张合麾下头号猛将,杜袭!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陈到瞳孔骤缩!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如同银色闪电般的身影,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锐气,陡然从陈到侧后方的乱石堆中激射而出!
“贼子敢尔——!”
清越的怒喝如同龙吟!
一点寒芒后发先至!
铛——!!!
杜袭那必杀的一枪,被一杆如同灵蛇般探出的亮银枪精准无比地格开!
火星迸射!
巨大的力量震得杜袭手臂发麻,连人带马都为之侧倾!
赵云!
白袍染血,眼神亮如寒星,如同神兵天降,稳稳挡在了陈到身前!
他身后,数十名同样迅捷如风、白袍银甲的精锐骑兵如同出闸猛虎,狠狠撞入了因杜袭受阻而出现短暂混乱的曹军侧翼!
长枪如林,瞬间将数名曹军骑兵挑落马下!
“子龙……将军……”
陈到看着那如同山岳般挡在身前的白色背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劫后余生的激荡涌上心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被旁边一名浑身是伤的白毦兵死死扶住。
“叔至!辛苦了!此地交予云!”
赵云头也不回,亮银枪遥指惊怒交加的杜袭和后方脸色铁青的张合,声音清冷如冰,却蕴含着无边的战意。
“常山赵子龙在此!何人敢与我一战?!”
赵云的到来,如同定海神针!
飞骑营的突击,瞬间打乱了张合部拼死进攻的节奏!
杜袭被赵云死死缠住,枪影如龙,险象环生!
张合部前锋陷入混乱!
山下,刘备主力在黄忠阵斩夏侯渊的激励下,攻势如潮!
阳平关摇摇欲坠!
曹操目睹张合攻势受挫,山上那面残破的白毦军旗依旧在血与火中猎猎飘扬,山下败局已定,终于下达了那道冰冷而无奈的命令:
“鸣金!收兵——!”
铛!铛!铛!
收兵的钲声,如同丧钟,在尸横遍野的定军山山谷间凄凉回荡。
张合恨恨地看了一眼山上那面残破却刺眼的赤色军旗,看了一眼在赵云枪下狼狈不堪的杜袭。
又望了一眼山下彻底崩溃的败局,狠狠一咬牙:“撤——!”
他麾下的精锐,如同退潮般,带着不甘,迅速脱离接触,朝着曹操王旗的方向狼狈退去。
喧嚣震天的战场,渐渐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只剩下火焰燃烧木料的噼啪声,伤兵痛苦的呻吟,以及……
定军山北麓那条被鲜血彻底浸透、尸体堆积如山的小径上,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陈到拄着那柄卷刃的环首刀,单膝跪在粘稠的血泊之中。
大腿上的箭伤、肋下肩头的崩裂、以及过度透支带来的巨大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眼前阵阵发黑,耳畔是心脏狂跳的轰鸣和血液奔流的嘶嘶声。
努力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
尸骸枕藉,层层叠叠,分不清敌我。
鲜血汇聚成小溪,顺着陡峭的山坡,缓缓流入下方的深渊。
王铁柱那残破的躯体,静静躺在不远处,怒目圆睁,仿佛犹有不甘。
还能站立的……
只有寥寥数人。
人人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甲胄破碎,肢体残缺,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立。
那面被王铁柱用生命护住、此刻被一名断臂士兵死死抱在怀里的白毦军旗,旗面被鲜血浸透,凝固成一种沉重的暗褐色。
边缘焦黑破烂,白色的牦牛尾盔缨也沾满了血污和泥泞,却依旧倔强地指向阴沉的天空。
山下,曹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在收兵钲声的催促下,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北退去。
巨大的“魏”字王旗在败兵的簇拥下,缓缓移动,最终消失在定军山北麓的雾霭之中。
象征着无上权威的旗帜,此刻却带着一种仓惶与不甘的意味。
“赢了……”
一个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从陈到身边响起,是那名断臂抱旗的士兵,他咧开干裂流血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统领……我们……守住了……”
守住了……
这三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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