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来啦?今儿又跟谁干仗了?瞧把你爹这宝贝疙瘩都糟蹋成啥样了?”
她伸出手,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轻轻拂去儿子被风吹乱、沾着几根枯草的头发,指尖带着灶火的温热。
“完了,往后啊,你跟你爹,都玩不成这响器喽。”
姬永海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目光死死地钉在自己沾满湿冷泥巴、几乎看不出本色的鞋尖上,仿佛那里藏着答案。
他闷声闷气地嘟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其实……不是跟别人干仗……是我自个儿……自个儿不小心跌了一跤……”
他正搜肠刮肚,想顺着这个谎言继续编下去,昊文兰却轻轻地打断了他。
那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温和些,却像一根冰冷而锐利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刚刚编织好的、脆弱不堪的谎言气球:
“海儿,”她唤着他的小名,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等待,“别编故事哄娘。跟娘说实话,到底咋回事?”
姬永海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母亲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
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怒火滔天,也没有疾风骤雨般的责备,只有一种沉静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了然,以及一种无声的、等待他坦诚的力量。
他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嗫嚅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我说了……娘,你……你别去找小忠年的麻烦……我们……我们拉过勾的……说好了不讲的……”
昊文兰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月牙初现。
她伸出手,用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此刻却异常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儿子冻得冰凉通红、还沾着泥点的小脸蛋。
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却又极易破碎的薄胎瓷器。
“这就对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庙里那口老钟被敲响后悠长的余韵,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管天大的事,都得跟娘说实话。
记住喽,人这一辈子,脚底下踩的土可以软,可以滑,可以陷人,但嘴巴里说出的话,得是硬的!实打实的硬!
像石头一样砸在地上能砸出坑来的硬!说假话,编瞎话,”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
“迟早要硌掉自己的牙!连心都得被硌出血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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