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兴那番关于“万王之王”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这阴暗的水牢里,激起了第一圈危险的涟漪。
上方的看守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你以为陛下会信你的鬼话?”
然而,那扇栅栏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关上。脚步声远去,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朱慈兴根据体感模糊估算),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不止一人。
栅栏门被完全打开,刺目的火把光芒直射下来,让习惯了黑暗的朱慈兴瞬间眯起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把他弄上来!” 一个粗鲁的声音命令道。
几条绳索垂下,粗暴地套住他的腋下,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声,他被硬生生从污水中拖拽起来,吊离水面。冰冷的空气骤然包裹住他湿透、溃烂的身体,引发一阵剧烈的寒颤。手腕和脚踝被铁镣磨破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被拖出水牢,像一袋垃圾一样扔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火把的光线下,他看清了周围是几个面目狰狞、身材魁梧的狱卒,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
刀疤脸蹲下身,捏住朱慈兴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仔细端详着他污秽不堪、形销骨立的模样,眼中满是鄙夷:“就你这副鬼样子,也配跟陛下谈条件?还敢妄言什么‘万王之王’?”
朱慈兴虚弱地喘息着,但眼神却努力聚焦,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沙哑地重复:“我……只跟莽白谈……关乎……他的国运……”
“哼!” 刀疤脸猛地松开手,站起身,对旁边狱卒使了个眼色,“陛下有令,看看这硬骨头到底有多硬!给他松松骨,别弄死了就行!”
话音刚落,皮鞭破空的声音便呼啸而至!
“啪!”
第一鞭抽在朱慈兴的背上,本就溃烂的皮肤瞬间皮开肉绽,火辣辣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几乎背过气去。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惨叫出声。
“还挺硬气?” 狱卒狞笑着,鞭子如同毒蛇般再次落下。
“啪!啪!啪!”
鞭挞声在水牢外的甬道中密集地回荡。皮鞭沾了水,抽在身上格外沉重,每一鞭都带走一丝皮肉,留下纵横交错的紫黑色血痕。朱慈兴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但他始终强忍着,只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他不能惨叫,不能让这些刽子手享受他的痛苦,更不能在见到莽白之前就彻底丧失尊严和谈判的资本。
“看来鞭子不够劲。” 刀疤脸冷冷地看着,挥了挥手。
鞭打停止了。两个狱卒上前,将几乎昏厥的朱慈兴再次拖起,用铁链将他呈“大”字形吊在墙壁的铁环上。他的双脚勉强沾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腕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这种持续的、撕裂般的痛苦,比瞬间的鞭挞更加难熬。
然后,他们拿来了夹棍。粗糙坚硬的木棍套上他的十指,两边用力拉紧……
“呃啊——!” 指骨仿佛要被碾碎的剧痛,终于冲破了朱慈兴的忍耐极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头滚落,眼前阵阵发黑。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缅甸还有什么同党?那些奇技淫巧到底从哪里来的?” 狱卒一边用力,一边厉声喝问。
朱慈兴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浮沉,他咬紧牙关,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活下去……见到莽白……
“不……说……只见……莽白……” 他断断续续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继续!看他能撑到几时!” 刀疤脸面无表情。
夹棍之后是烙铁。烧红的铁块带着恐怖的高温,逼近他的胸口。皮肉被灼烧的“滋滋”声和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朱慈兴的身体剧烈抽搐,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最终彻底昏死过去。
一盆冰冷的、掺杂着盐的污水泼在他身上,伤口的剧痛让他再次苏醒。迎接他的是新一轮的殴打和逼问。狱卒们用木棍击打他的腹部、肋骨,用脚踹他的膝盖……
他一次次昏死,又一次次被弄醒。身体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意识模糊,仿佛灵魂都要从这具破败的躯壳中剥离出去。他开始出现严重的幻觉,时而看到永历帝在对他微笑,时而看到李过在战场上冲杀,时而看到弘基在台湾的田埂上奔跑,时而又回到北美卡霍基亚的篝火旁……
在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中,唯有那一点“要见到莽白,要报复”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不知经历了多少轮这样的酷刑,朱慈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全身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肋骨可能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剧痛。他被像破布一样扔回水牢,铁链再次锁上。污浊冰冷的水浸泡着新增的、恐怖的伤口,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
这一次,他在水牢里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投食变得极其不规律,有时一天一次,有时可能两三天才扔下一点点根本无法下咽的、腐烂的食物。高烧持续不退,伤口严重感染化脓,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滚烫如同火烤。他开始频繁地呕吐,吐出绿色的胆汁和黑色的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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