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摇掌心的血滴在冰镜上勾勒出残缺阵图,那线条尚未凝定,整座地宫忽然震颤。裂纹自脚下蔓延,幽冥剑嗡鸣着倒卷回她肩头,化作黑猫形态伏低身躯,竖瞳紧缩。苏灵指尖的银针骤然偏移,在冰面划出一道斜痕——与阵图主脉交错成十字。
“有人动了地脉。”
话音未落,冰镜深处浮现出的半张面孔已碎成冰屑。柳摇抬手将发丝重新束起,剑穗扫过耳侧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穿透层层石壁,震得穹顶簌簌落尘。
林风站在灵兽园边缘,手中银笛贴着唇边,却未吹响。他眸底的竖瞳缓缓收缩,凝视着前方那片被藤蔓缠绕的古老石门。门缝间渗出暗红血雾,一缕如丝线般蜿蜒而行,在枯草上留下微不可察的痕迹。
“是穷奇的血影。”他低声说,指尖抚过笛身白虎图腾,“它在引路。”
柳摇走来时脚步轻得没有惊起一丝尘埃。她未说话,只是将幽冥剑气凝成一线,缠上那缕血丝。黑雾般的剑气如锁链收紧,血影猛地一顿,显露出短暂的移动轨迹——一道扭曲的弧线,直指地宫深处。
林风咬破舌尖,血珠落在石门兽纹中央。青铜巨门轰然开启,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与铁锈的气息。门内阶梯向下延伸,两侧石壁刻满残缺符文,每一步踏下,都似踩在某种沉睡巨兽的脉搏之上。
苏灵紧随其后,药囊轻晃,银铃无声。她察觉到空气中有极细微的震颤,如同无形之手拨动琴弦,却并非来自林风的笛音。她将一缕医毒之气探出指尖,刚触到石壁,符文便泛起幽光,随即熄灭。
“这里有禁制残留。”她收回手,“不是防御阵法,更像是……记忆封印。”
林风已走至阶梯尽头。地宫核心是一片开阔空地,中央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黑气从中翻涌而出,如同活物般蠕动。他举起银笛,对准裂痕,正欲注入灵力封印,柳摇忽然抬手拦住。
“等等。”她目光落在黑气边缘的一抹暗红上,“那不是单纯的雾。”
黑气中浮现出模糊轮廓——一头巨兽匍匐在地,四肢被锁链贯穿,脊背裂开,无数细小藤蔓自伤口钻出,缠绕向虚空。那正是林风幼年所见的最后一幕:御兽宗覆灭之夜,他被拖入祭坛,成为鼎炉。
虚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锁链末端握在一只苍白手中。那人影背对他们,长袍翻卷,腰间一枚令牌微微发亮,与叶无欢所持如出一辙。
林风呼吸一滞,银笛几乎脱手。他想后退,双腿却像钉入地面。那画面不是幻象,而是他被封存的神识碎片,此刻正被地脉之力强行唤醒。
柳摇一步跨前,剑锋划地。霜气自剑尖奔涌而出,沿着地面蔓延,瞬间冻结黑气边缘。幽冥剑从她肩头跃下,化作丈许巨剑,剑身星辰纹路爆发出刺目光芒,直劈向虚影中心。
黑云炸裂,一道人影从中跌出——不是祭坛执事,也不是叶无欢,而是谢无涯。
他单膝跪地,手中握着半块残玉,玉上血光流转,与黑气共鸣。他的脸模糊不清,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五官,唯有唇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林风瞳孔骤缩。
那口型,他认得。
“……救我。”
声音并未传出,可那二字却直接烙进识海,带着熟悉的频率,如同幼时在密林深处听到的笛声回响。
柳摇剑势未收,剑尖直指幻象咽喉。就在即将贯穿之际,幻象消散,残玉坠地,激起一圈血色涟漪。黑气重新聚拢,但已不再呈现鼎炉虚影,而是缓缓凝聚成一行扭曲文字,浮现在石壁之上:
“以子为祭,启门者归。”
苏灵上前,以冰魄银针刺入石缝。银针入石刹那,符文剧烈震颤,仿佛有生命般试图逃离针尖压制。她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微颤,却始终未松手。
“这不是普通的禁术。”她低声道,“是血契引魂术的变体,需要至亲血脉作为媒介才能激活。”
林风怔住。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抚上石壁上的符文。那些扭曲的笔画,竟与他幼年时在洞府墙壁上胡乱刻画的涂鸦完全一致。那时他尚不知自己身世,只觉心中有股莫名冲动,非要画下这些无人能解的符号。
“我……画过这个。”他声音沙哑,“在我还不会写字的时候。”
柳摇沉默片刻,以剑气轻描符文轮廓。剑锋过处,霜痕映出清晰轨迹,与林风袖中藏着的一张旧纸上的涂鸦严丝合缝。那张纸是他从废墟中唯一带出的遗物,背面还残留着半枚模糊的族徽印痕。
“三十年前,御兽宗灭门那夜。”柳摇终于开口,“你不是幸存者。”
林风抬头看她。
“你是被选中的祭品。”
话音落下,地宫再次震动。石壁上的符文逐一熄灭,唯独最后那行小字 linger 未散。“以子为祭,启门者归。” 字迹由红转黑,又由黑转金,最终定格为一种古老篆体,笔锋凌厉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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