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井的金属盖板在她掌心烫出一道红印,林昭猛地抽回手,指尖微微发颤。主控台最后一行字仍在闪烁:“轨道衰减不可逆,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降落程序。”她看也没看一眼,转身坐回驾驶座,手指轻划过控制屏,调出了“孤影”系统残存的数据界面。
光谱扫描缓缓开启,前方星球的轮廓逐渐清晰——一颗未被登记的类地行星,氧气稀薄,却有液态水的反射信号。没有联邦导航标记,通讯频道里也一片死寂。她咬牙将剩余能量全部集中到姿态喷口,果断切断维生系统、照明和空气循环,只保留最基本的导航与推进功能。
飞船开始下坠。
刚进入大气层的瞬间,船体与空气剧烈摩擦,整艘飞船如燃烧的流星般翻滚着冲向地面。警报早已失灵,驾驶舱内只剩一盏微弱的应急灯,在一次次剧烈震动中忽明忽暗。林昭死死攥住操纵杆,凭借本能与“孤影”仅存的一丝辅助,竭力维持最小入射角。窗外被火焰吞噬,金属扭曲的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艘船正被无形巨手一点点撕裂。
终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世界骤然归于沉寂。
尘烟缓缓散开,残破的飞船斜插在一片荒原之上,尾部断裂,推进器半埋进沙土。林昭解开安全带,肩上的旧伤因撞击再度渗血,湿透了衣料。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纳米手环——它安静地贴在皮肤上,不再闪烁,也不再传递任何消息。
陈默仍躺在维生舱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迅速拆下一块太阳能板,用断裂的支架和电缆拼成简易担架,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不该醒的梦。她小心翼翼将他抬出,触手时心头一颤——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呼吸浅得如同随时会断线的风。
林昭背起担架,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一缕黑烟走去。
这里的空气勉强可呼吸,但每一次吸气,喉咙都像被细沙刮过般刺痛。辐射不算强烈,却对她的神经接驳系统造成隐隐压迫。才走不到两公里,狂风骤起,沙暴席卷而来,砂砾打在脸上如同针扎。视线模糊之际,“孤影”系统突然闪了一下,屏幕上短暂浮现出一个标记——东南方向三公里外,存在金属结构。
她咬紧牙关,调整方向,继续前行。
沙暴渐弱,一座由废弃飞船残骸拼接而成的围墙赫然出现在眼前。墙体歪斜,部分区域以铆钉加固,顶端缠绕着锈迹斑斑的电网。门口站着一名守卫,手中改装步枪的枪口直指她眉心。
林昭停下脚步,缓缓举起左手,露出腕间的纳米手环。阳光洒落,手环表面泛起一段奇异的波纹图案——那是三年前妹妹林璇亲手设定的秘密信标,知晓者寥寥无几。
守卫盯着那道纹路,目光凝滞数秒,随即转身冲进营地。
林昭伫立原地,风卷起她焦黑的发丝,拂过脸颊。她能感觉到手臂伤口越来越灼痛,也能察觉背上陈默的体温正在一丝丝流失。但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几分钟后,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名中年男人走出,身穿破旧防护服,左耳缺了一角,眼神锐利而戒备。他在几步之外站定,仔细端详她的脸,随后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你和她……眼神真像。”他说。
林昭沉默不语。
男人抬手示意,两名助手快步上前,接过担架。林昭跟在后面,穿过狭窄通道。两侧是用金属板搭起的临时屋舍,屋顶覆盖着反光膜,空气中混杂着机油与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
医疗舱位于地下一层,设备简陋,仅有基础生命维持装置和手动注射泵。医护人员立刻接手陈默,检查他因基因缺陷引发的组织坏死状况。林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插管、输液,启动循环支持系统,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他还能撑多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现在稳住了,不代表能醒。”那人头也不抬,“除非找到匹配的修复剂。”
林昭静默片刻,转头望向一直跟随她的男人:“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我叫陆远。”他答道,“三年前,有个女孩用这个手环给我们发过三次求救信号。”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第一次传坐标,第二次警告我们‘他们要清空实验区’,第三次……”陆远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她说,‘救我姐姐’。”
林昭闭上眼,睫毛轻颤。再睁开时,眸底掠过一丝波动,转瞬即逝。
“她……还活着吗?”她低声问,像是怕答案太重,压垮最后一丝希望。
陆远摇头:“不知道。但我们保存了她留下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台加密终端,连着本地存储阵列。她最后一次操作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上传完数据后切断了所有外部连接。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林昭望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看看吗?”
“等他情况稳定再说。”陆远指向医疗舱,“这里是避难所,不是战场。你要进来,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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