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凌霄宝殿侧殿。
天帝并未端坐高台,而是闲适地坐在一张白玉棋盘前,指尖拈着一枚温润的黑子,目光落在棋盘上,仿佛那纵横十九道便是整个天地。
陌尘跪在冰凉剔透的地面上,一股无形的威压如同最沉重的枷锁,令他动弹不得,连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
良久,天帝才仿佛注意到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道:“起身吧。此地无需这些虚礼。”那威压骤然一轻。
陌尘沉默地站起身,垂首而立,身体依旧紧绷。
天帝终于抬眼,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表弟无需如此紧张。些许旧事,吾还不至于耿耿于怀。”
陌尘声音清冷,带着疏离:“不过名义上的牵扯,陛下不必如此称呼臣。”
天帝不以为意,指了指棋枰对面的位置:“可擅弈?”
陌尘依言坐下,姿态依旧恭敬却僵硬:“略知皮毛,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他执起一枚白子,指尖微凉。
棋子在玉石棋盘上落下,发出清脆的微响。殿内静得只剩下这规律的落子声,以及远处缥缈的仙乐。
一动一静间,气氛诡异而凝滞。
“你便不好奇,吾独留你于此,所为何事?”天帝落下一子,语气随和。
陌尘目光专注于棋盘,白子紧随其后落下:“陛下若有旨意,臣听从便是。要杀要剐,并无分别。”
天帝执棋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杀你?岂非无趣。吾非但不杀你,或许……还可助你彻底摆脱公仪尘,如何?”
陌尘指尖一颤,一颗白子险些滑落。
他强行定住心神,声音更低:“不劳陛下费心。”
“哦?”天帝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蛊惑,“表弟难道从未想过……取而代之?拥有完全独立的意识与身躯,不再受本体掣肘,不必再忧惧融魂消散?”
“这便是陛下的制衡之道么?”陌尘抬眼,眼眸里一片沉寂,“分化,瓦解?”
天帝靠回椅背,轻笑一声:“表弟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真甘心再做回一抹随时可被抹去的意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更何况……你便如此确信,公仪尘对你那宝贝徒弟君笙,存有半分真心?”
陌尘捏着棋子的手指猛然收紧。
天帝仿佛未见,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据吾所知,公仪尘此人,最是冷情薄性。
你们融魂之后,君笙于他,不过是个稍有特别的徒儿罢了。
若那小子不识趣,依旧痴缠……呵,这位仙尊的手段,表弟应当比吾更清楚。
说不定哪日心烦,亲手毁了,亦未可知。你……不怕?”
“他不会!”陌尘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公仪尘亲口所言,他心中……”
“口中之言,几分真,几分假?”天帝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表弟,你当真了解公仪尘的本性么?或许……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臣惶恐不安,是陛下不了解他!”陌尘脱口反驳,胸口微微起伏。
天帝凝视他片刻,忽然敛了所有神色,恢复成一派高深莫测的平静,挥了挥手:“罢了。你们之间的糊涂账,吾何必操心。
只要你信吾,吾自有法子助你。这几日,你可在天庭随处走走,无人会拦你。”
说完,他竟真的起身,拂袖而去,将陌尘独自留在空旷的侧殿之中。
陌尘僵坐在原地,棋盘上的残局仿佛映照着他混乱的心绪。
救了他两世的阿笙,挣脱了天牢星域来到他身边,他绝不能再次失去。
尽管有过误解与伤害,但那少年眼中炽热纯粹的爱意,他感受得真切。
公仪尘……真的会毫不动容吗?
还有陛下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公仪尘我似乎真的没了解过,但他说我是他的分身,祖神却说我是我。
我究竟是谁?
次日,陌尘在天庭漫无目的地行走。
仙雾缭绕,宫阙连绵,一切都华美庄严得不真实。
恰逢众仙前往凌霄宝殿朝会,仙影绰绰。
女夷与竹灵两位上神看见他,面露惊讶,快步走近:“月神,你怎会在此?”
陌尘敛眸,客气而疏离地回道:“奉天帝陛下召见而来。”
竹灵似乎还想说什么,女夷轻轻拉了她一下,对陌尘笑道:“原是如此。我等还需赴会,稍后再叙。”说罢,便拉着竹灵匆匆离去。
陌尘叫住一位路过的小仙官,询问道:“请问……前往六重天的朝阳殿和藏书阁,该如何走?”
小仙官恭敬指路:“回禀上神,藏书阁位于司命星君府邸东侧。
欲往六重天,需至南天门外的‘接引仙台’,验明仙箓,乘坐特定的渡天仙舟方可抵达。”
陌尘依言寻去,走过长长的白玉廊桥,绕过星罗棋布的浮空仙岛,终于看到一座巍峨古朴的阁楼,牌匾上书“藏书阁”三个古篆。他在遥清府邸前停顿片刻,最终仍是转身步入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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