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日,陌尘都像只折断了翅膀的鸟,恹恹地蜷在榻上。
凌玉变着法子哄他,捧来新摘的仙果,端上精致的点心,甚至绘声绘色描述外头新开的云霞花海,陌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裹紧了被子,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去。
“公子,该喝药了。”凌玉又一次端着那碗乌沉沉、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汤药进来,声音放得极轻。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浓重的不耐烦:“不就是晕了一回,至于天天灌这苦水?
认识你家神君,我算是跟药罐子结了八辈子仇。”
凌玉耐心劝着:“神君吩咐了,只要公子乖乖喝药,身子好了,就带公子出去散心。公子可有想去的地方?”
陌尘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赤着脚就走到窗边。
窗外云海翻涌,无边无际。
他望着那片虚无,声音空洞得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想回家。回不去了……我已经好久没回家了。”那背影单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凌玉端着药碗靠近:“公子别想那么多,药快凉了,凉了更苦。”
“你觉得好喝?”陌尘倏地回头,眼神锐利:“那你替我喝了。
我不头晕,好得很。”
“在闹什么?”君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大步走进来,从凌玉手中接过药碗,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拉住陌尘微凉的手腕,将他按坐在书案前的软椅上。
“乖乖喝完,现在就带你出去走走。”他语气放软,带着诱哄。
陌尘眼中似乎掠过一丝微光,但很快熄灭。他别开脸,声音硬邦邦的:“不喝。苦。心烦。”说着又要起身往榻上倒。
君笙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起,箍在臂弯里:“凌玉,出去。”
殿门合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骤然紧绷。
“到底要怎样才肯喝?”君笙盯着他苍白的脸,声音低沉。
陌尘挣脱开,盘腿坐在软榻上,扬起下巴,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这是什么药?不说清楚,休想我喝。
你是不是想骗我,想毒死我?”
君笙坐在他身侧,耐着性子:“阿笙怎会对你下毒,不过是安神助眠的汤药。”
“又骗我。”陌尘冷笑:“别忘了,我懂药道,而且我最讨厌有人骗我。”
“懂?”君笙眼神微暗:“那你自己说,这是什么药?”
陌尘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阿笙,你脑子被天裂罡风吹坏了,这药确定是给我的,你关着我,随你折腾,我认了。
但药不能乱吃。”他语气激动起来。
君笙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他猛地捏住陌尘的下颚,力道不容抗拒,另一只手端起药碗,强硬地往他嘴里灌去。苦涩的药汁呛入喉咙,陌尘拼命挣扎,双手拍打着君笙的手臂,发出剧烈的咳嗽,药汁顺着嘴角流下,狼狈不堪。
“咳咳……阿笙。
你脑子有大病,有大病……”陌尘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嘶声骂道。
君笙将他紧紧揽进怀里,无视他的捶打,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执拗:“是,就当阿笙有病。
所以小尘儿更要好好喝药,好起来。”
陌尘挣扎的动作突然僵住。
他猛地推开君笙,踉跄着站到地上,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丝绝望的求证:“阿笙……我是不是……有了你的孩子?”
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他自己。
他多么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
君笙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痛楚,有怜惜,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走近一步:“放心,不会有人知道。”
“我问你白川呢。”陌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叫他回来。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不要你,你不可以对我使用禁术。”他再次被逼入绝境。
“白川和今朝在人界,回不来。”君笙再次试图靠近,语气带着安抚,却更像宣判:
“你怪我,恨我,都可以。
但这个孩子,必须留下。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滚。”陌尘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狠狠推开,一直推到殿门边:“出去。
我不喜欢你。
你走,你就是个疯子,变态,畜生。
都是你害的我,我恨你。
再也不要看见你。”他嘶吼着,用力关上沉重的殿门,将君笙隔绝在外。
君笙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恨我,好呀,有恨才有爱,你恨吧,这样你就永远也忘不掉我。”
门内,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里裹挟着滔天的委屈、恐惧和绝望,一声声锤在君笙心上:“不要你了。
不喜欢你。
我要回家。
师尊……我错了……师尊……
救救我……”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利器入肉声传来。
君笙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
他猛地撞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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