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朝阳殿内光线正好,殿内的物品却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
地上东一本西一本地摊着各种书册、卷轴,还有啃了一半的灵果核、打翻的果盘。
宽大的云榻上,锦被拱起一个鼓包,只露出一缕不听话翘起的银发,随着被子里的动静一颤一颤。
“哈哈哈,这招绝了。”被窝里突然爆出一阵闷闷的大笑,还伴随着兴奋的拍打声。
殿门外,君笙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凌玉,小尘儿在里面做什么?”
凌玉垂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声音虚得能飘起来:“回神君……公子他……在看书。”
他实在没勇气描述里面那位祖宗是如何裹着被子一边看一边打滚傻笑的。
“看书?”君笙眉梢微挑:“这么安静?他想起来了?”
“那倒……不是……”凌玉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如蚊呐:“神君您……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恨不得原地消失。
君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嘎吱——”
门刚推开一条缝,脚下就传来“噗”一声轻响。
君笙低头,发现自己锃亮的云纹锦靴,正精准地踩在一本摊开的、印着硕大脚印的《仙界风物志》上。
再抬眼望去,殿内简直无处下脚——书册、卷轴、果皮、甚至还有几件揉成一团的衣物,散落一地,比凌乱更乱。
床榻上那个鼓包似乎被开门声惊动,笑声戛然而止,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君笙额角跳了跳,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一道柔和的金光如同涟漪般迅速扫过地面,所过之处,所有杂物如同被无形的扫帚归拢,瞬间恢复整洁有序,只留下云榻上那个依旧鼓囊囊的被子包。
他无声地走到床沿,伸手,一把掀开了云被。
“啊!” 被窝里的人惊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蜷缩起来,手里死死攥着一本封面花哨的书册往身后藏。
正是那本让凌玉面红耳赤的《龙阳三十六式精解图录》。
陌尘只穿着歪歪扭扭的雪白寝袍,领口大开,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银发乱糟糟地披散着,有几缕还俏皮地翘在头顶。
他瞪圆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带着被抓包的惊慌和强装的镇定:“神君大叔。
你进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吓死我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试图把那本“罪证”更深地藏进背后。
君笙的目光扫过他那张因闷在被子里而泛着红晕的脸,又落在他光着的脚丫上,最后定格在他藏书的动作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要叫神君大叔,喊我阿笙就可以。
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陌尘撇撇嘴,抱着书赤脚跳下床,脚丫踩在冰凉光洁的地砖上也不在意。
他走到窗边的檀木书案前,随手把书往案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一屁股坐在案前的软垫上,晃荡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
他歪着头,银发滑落肩头,眼神狡黠地看向君笙:“但是凌玉说,我是你的童养……” 那个字还没出口。
“停!”君笙果断打断,额角青筋又开始隐隐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陌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决定换个思路:“小尘儿,你现在多大了?”
陌尘仰起脸,脆生生地回答:“十六。” 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神采。
“十六……”君笙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他那张过分年轻好看的脸上,又问道:“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一听“生辰”二字,陌尘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凑到君笙跟前,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仰着脸急切地问:
“怎么,大叔你要给我礼物吗?”
他掰着手指头,语气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可怜:“我都好多年没收到像样的生辰礼了,师尊总说修行之人不该在意这些俗物……要无欲无求……”
君笙看着他那双写满“快给我快给我”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软,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抓住了他微凉的手腕,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告诉我,是哪一天,我给你准备。”
“真的?”陌尘瞬间眉开眼笑,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声音又脆又亮:“十月初十。
师尊说这是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最适合……嗯,反正就是好。”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银发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十月初十……”君笙脸上的柔和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他抓着陌尘手腕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这日子……不偏不倚,正是他亲手写在婚书上的那个日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冥冥之中……
他心绪翻腾,眼神无意识地扫过书案,恰好落在那本被陌尘随手丢下的《龙阳三十六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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