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脊山脉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脸皮生疼。
光秃秃的山脊上,几个简易帐篷歪歪扭杵着,活像被大风随手丢下的几块破布。
月尘和陌尘刚落地站稳,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影。
为首的那位,宽袍大袖,气质沉凝如山岳,正是君广思神君。
他边上跟着俩少年。
一个剑眉星目,五官分明,俊朗的外表透着放荡不羁的神情,皱眉时又带着严肃的感觉。
另一个则安静些,微微垂着眼,有点刻意跟边上少年保持距离的意思。
“拜见神君大人!”月尘和陌尘同时开口,动作倒是整齐划一。
君广思神君的目光扫过来,在月尘那张过分招摇的脸上停了停,微微颔首:“原来是九尾天狐家的月尘。”
他视线一转,落到旁边那个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连片衣角都不肯多露的斗笠围帽身影上,语气里带着点探究:“你边上这位是?”
斗笠下传来一个刻意压低了、显得有些雌雄莫辨的清冷声音:“我是不死树族顾忘悠。”
“顾忘悠?”君笙那小子立刻蹦跶出来,手指头差点戳到陌尘的斗笠纱帘上,声音又脆又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喂!我说这位‘忘悠姑娘’,你这一身行头,走路能看清路吗?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嘿嘿一笑:“长得太那个……嗯,不好意思见人?”
君广思神君眉头一皱,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放肆!”
他复又看向“顾忘悠”,眼底的疑惑更深:“本君记得,不死树族此代行走世间的,是位公子,名唤陌尘?怎么……”
他上下打量着那明显过于纤细的身形和严实的装束:“成了位姑娘?”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斗笠下的陌尘,喉头似乎滚动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要命的话茬。
就在这要命的当口,月尘猛地往前凑了半步,脸上堆起他那招牌的、人畜无害又带着点狐狸精狡黠的笑,反应快得像演练过八百遍:“神君大人好记性,公子陌尘是她的亲哥哥。
这不,族里有点事,陌尘兄暂时脱不开身,就让妹妹忘悠顶替一阵子,来长长见识。”他说得那叫一个顺溜,脸不红气不喘。
“哦?”君广思神君目光在两人身上又溜了一圈,似乎也没太深究,只淡淡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他抬手指了指远处几个更破的帐篷,“你们的驻守营地,在那边南角。这天脊山脉的巡查,就交给你们几个年轻人负责了,三年为期。
若遇棘手之事,及时传音,本君自会前来相助。”话音一落,这位大佬的身影就跟被风吹散的烟似的:“噗”一下原地消失了,干脆利落。
神君一走,气氛立刻活泛了。
君笙跟解了缰绳的野马似的,转头就拽住旁边一直沉默的今朝的袖子,语气热切:“今朝哥哥,走走走。咱们去东面那个营地,赶紧收拾收拾。”
今朝被他拽得微微踉跄,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抽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低低“嗯”了一声,步子却加快了些,似乎想离这过于热情的弟弟远点。
月尘这边也没闲着,他胳膊一伸,极其自然地就搂住了旁边斗笠“姑娘”的肩膀,动作亲昵得不行,还故意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过去,对着“顾忘悠”抱怨,声音拖得老长:“唉!忘悠妹妹,走吧,咱俩去南边那个窝棚。
未来三年啊,就搁这儿喝西北风了,无聊死个狐狸了!”他一边说,一边半搂半推地把浑身僵硬、散发着抗拒气息的“姑娘”往南边营地拖。
几个所谓的“营地”,简陋得令人发指。
帐篷里除了两张硬邦邦的木板床榻,就剩下一张三条腿的破桌子,第四条腿用石头垫着,两把嘎吱作响的破椅子,外加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风隔开后面一个仅容转身的“沐浴”角落,其实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浴池和一个小水缸。
家徒四壁,风一吹,帐篷布哗啦啦响。
夜幕很快笼罩了光秃秃的山脊。
苏月尘四仰八叉地躺在硬板床上,长吁短叹,一条蓬松的银白大尾巴烦躁地在床板上扫来扫去,拍得灰尘直飞。
“唉~无聊啊……骨头缝里都长蘑菇了。”他猛地侧过身,手肘支着脑袋,看向屏风另一边端坐在床榻上、脊背挺直如松、周身气息沉凝、显然正在打坐冥想的“顾忘忧”。
狐狸眼滴溜溜转:“小陌……咳,忘悠妹妹。”
他舌头及时拐了个弯:“你说,咱俩是去找东边那哥俩唠唠嗑呢,还是去林子里活动活动筋骨,打点野味开开荤?先说好啊,不准用术法,纯靠身手才有意思。”
回应他的,是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呜呜地吹。
陌尘如同老僧入定,连根头发丝都没动一下,仿佛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包括某只狐狸的聒噪。
月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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