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纸上那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是的”——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他维持着向后靠在扶手椅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骤然失去所有魔力的石像鬼。壁炉里的火焰依旧欢快地跳跃着,在他失焦的灰蓝色眼眸中投下摇曳却无法触及的光影。
魂器。
这个词像是一条冰冷、粘腻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将致命的寒意注入他的四肢百骸。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笔记本那头的“存在”在开一个品味极其低劣的玩笑。汤姆·里德尔,他那个才华横溢、野心勃勃、冷静得近乎非人的汤姆,会去触碰魔法界最黑暗、最禁忌的领域之一?分裂灵魂?制作魂器?
这比他发现汤姆秘密饲养了一条危险魔法生物,比他帮着掩盖一场谋杀,甚至比窥见那个关于“黑魔王”的预言,都要来得更具冲击力。那些是汤姆行走在边缘,是汤姆与生俱来的黑暗面,是他阿布拉克萨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偶尔参与其中的“危险游戏”。但魂器不同。这不再是游戏,这是对自身存在本质的亵渎,是一种……自毁。
“为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没有再写在纸上,而是对着那本安静下来的笔记本嘶声问道,尽管他知道对方可能听不见。
笔记本没有任何回应。那行承认的字迹如同被吸收的墨渍般缓缓消失,扉页重新变得一片空白,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它现在看起来又只是一本普通的、甚至封面还带着几点墨迹的龙皮笔记本。
他感觉脚下的地毯仿佛变成了流沙,马尔福庄园精心维持的、奢华稳固的世界正在他周围分崩离析。他防着邓布利多那过于锐利的目光,防着父亲那深沉难测的盘算,防着魔法部可能的多管闲事,甚至防着汤姆那些过于危险的“研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像个最警惕的守财奴,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他与汤姆之间这复杂、危险却又无比真实的关系,看护着汤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理智与天赋。
可他唯独没有料到,最大的威胁,最彻底的疯狂,竟然来自于汤姆自身。
一股混杂着震怒、恐惧、以及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冰冷感觉涌上心头。这不是汤姆背叛了他,不,严格来说,汤姆的灵魂属于他自己。但这种感觉……就像你精心养护着一株稀有而危险的植物,为它遮风挡雨,欣赏它恣意生长、开出剧毒却迷人的花朵,却突然发现,这株植物正在用它的根系疯狂地啃噬自己的生命力,试图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获得所谓的“永恒”。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带翻了旁边的小几。他抓起那本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那温润的皮革里。他想把它扔进壁炉,看着这承载着汤姆一部分灵魂的邪恶造物在火焰中扭曲、尖叫、化为灰烬。或许这样,就能让那个愚蠢的、狂妄的、该死的家伙恢复正常?
但他做不到。这不仅是因为这是汤姆“送”给他的礼物,代表着一种扭曲的“信任”,更因为……他不敢。他不敢想象毁灭这片灵魂会对汤姆造成什么影响。书籍里关于魂器的记载支离破碎且充满警告,但有一点是共识:毁灭魂器是极其危险的,对主体灵魂的影响未知。
他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最终还是没有将它掷出。他快步走到床边一个施加了重重防护咒语的龙血木匣子前——那是他存放一些真正重要或危险物品的地方——粗暴地将笔记本塞了进去,“啪”地一声合上盖子,接连激活了七八道封锁和屏蔽咒语,仿佛要将一个瘟疫源头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颓然地坐回床边,双手插进铂金色的发丝中,用力拉扯着,试图用物理的疼痛来压制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混乱。
“梅林啊……汤姆……”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愤怒,“你到底……干了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马尔福庄园仿佛被一片无形的低气压笼罩。家养小精灵们变得更加战战兢兢,因为它们的主人,那位总是优雅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嘲弄的少爷,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几乎足不出户。
阿布拉克萨斯确实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他动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渠道,家养小精灵被他派去翻找庄园藏书室里那些尘封最深的、可能涉及禁忌知识的角落;他给自己在魔法实验领域颇有“建树”,或者说,臭名昭着的,叔父写了一封措辞谨慎却难掩急切的信;他甚至让雪星冒险去了几次翻倒巷,试图从那些见不得光的渠道购买相关信息。
一本本厚重、散发着霉味和危险气息的典籍被堆放在他的地毯上,羊皮纸卷轴摊得到处都是。他几乎是饥渴地阅读着,灰蓝色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和过度专注而布满了血丝。他查找着一切与“灵魂”、“永恒”、“分裂”、“锚点”相关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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